但有一人例外。

那是张和罗拉蒂尔肖似到几无任何区异的美丽女性面孔——几无区异，但更高傲、冷酷和漠然。虽只是画像，却已足够令观者感受到她眉宇间浓烈有如实质的蔑视、鄙夷与轻蔑。

纳威娅。

“诺兰特王，”他再次停步，屈身行礼。“您能否降尊透露，此画由谁所作？”

国王突然停步。

“亲王与夫人，以你们能够轻易洞见真实内里，几乎不曾受事物表象蒙蔽的远见与意志，”诺兰特反问道。他声音极轻，语速缓慢，挺拔而高挑的背影在四下幽暗中散发着浅浅的光晕。“你们认为这些细致入微堪与现实媲美的画作所呈之景是几无人知但毋庸置疑存在与发生过的已逝旧日，还是出于对美好传奇的希冀、崇尚与向往加诸虚构成分，从而刻意绘制创作的寓意作品？抑或是两者参半，处于虚幻与真实交织涌流之境？”

“只有诸位选民的绘画堪称半数真实，”帕伦纳因回答，“但即便是它们，也能辨出诸多出于画师个人喜好，一时兴起而刻意添加的虚构成分。众所周知，选民贝伦格尔的传奇事迹本身便真假参半，尽管各个神殿执掌祭祀接收到的神谕足以证明其选民身份确凿无疑，但没有任何一人敢于宣称得瞻阿瓦蒂丝开启诸界之门，或亲眼目睹贝伦格尔真正踏入此门。没有人知道，这位较其他选民更富神秘色彩的贝伦格尔是否寻得魔鬼格奈芬丝，与久别挚爱再度重聚。如今众多我们耳熟能详的各色圆满结局实为虚构杜撰，事实上，所有有关贝伦格尔的记载典籍均不能称实——模糊表述、修辞夸大及因编者理解不同而相互驳斥的诠释注解充斥字里行间，且均在他前去耐什曼提斯的那一刻突兀告终。”

观今怀古，此一世间唯有一人蒙受此福。

但绝不会是贝伦格尔。”这位选民就此销声匿迹、日后再也不曾现于世人视野。据我所知，他和其他所有凡人一样不曾踏入密林耐什曼提斯半步，那地从不允准任何尘世物类涉足。擅闯或误入之人若非于环绕森林的诅咒迷雾中陷入永恒沉睡，就是被疾飞利箭夺取命数、化为枯骨。在欧娜法和科尔列格瑞陵寝哀恸悲悼的凯德菲丝亦可加以佐证，即使翠恩·纳蒂寿命较之埃莱·纳雅还要沛然绵长，也无望熬过超过三千四百年的悠久时光。”

国王沉默不语，只是以意念送来一道温和又略加责备的思绪。

接下来，他们循着诺兰特·丝崔根意味深长的目光继续看向前方排列两侧的众多画作。

而菲拉密德碧的前任使者没有出言反驳。

他所言非虚。他心想，这番话既确实刚愎自用、与理性和智慧彻底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