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开始变得不受控制,连双手都脱离了掌控,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伸向了那本牛皮书,接着黑光从三个字里溢出,墨水一样地滴下。
下沉,不断地下沉。
先是像被泥浆包裹而拉扯,接着就是一种强烈的眩晕感。
直到下沉的窒息感完全消失,新鲜的空气和凉风涌入鼻腔,周晔蹭地一下坐了起来。
那种刚开始碰到怪事的惊悚感已经消失了,他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不断跳跃的突发情况,因此如今的心情也镇定很多。
“又给我干哪来了......”
这里阴暗潮湿,一束光从面前落下,刚好照射在周晔的一半脸上。不过,直接穿过了他,停留在背对周晔的女人身上。
“看样子是一座地牢,透过木门什么都看不到啊。”周晔向前挪了挪,并且下意识地就绕开了一点,避开跪坐的女人。
但是显然以他目前的状态,女人也看不到他。
女人大约二十来岁接近三十,紧闭双眼,眼窝深陷,血痂层层缔结在眼皮之上,甚至皮肉都已模糊到眼球暴露。
有人曾多次伤害她的眼睛,甚至有可能故意等到女人的眼皮刚恢复,再进行二次伤害。周晔立刻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他揉了揉自己干涩的嗓子,不忍再去看她的眼睛。
就算如此,依旧能看出她曾是个貌美的女子,可能是因为贫血的缘故,皮肤灰白。女人身着一袭藏蓝束腰长裙,袖口边缘有鎏金刺绣,裙摆拖在地上,小腿下面空空如也,裙摆的蕾丝边缘随着呼吸一点点染上血污。
她高抬脖子,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两只双手交叠着上捧,即使双眼剧痛,双脚砍去,她依旧保持着这种动作,面上带笑,温柔而又带有奇怪的神性。
血污像墨水一样浸入裙摆,残忍而艳丽。
“这...”
她被永远地静止在了这一刻,而周晔来到的,也只是那一刻的映射罢了,这一刻,阳光刚好透过狭小的窗,落在女人的双手之上。
一道沙哑而又有力的年轻女声突然响起,“神啊,我,希儿·施耐德,不怨恨一切,不想记住一切,奉上肉体,奉上灵魂,只求遗忘一切,遗忘所有。”
掷地有声。
那灰白如同鬼魅一般的脸突然变得红润起来,她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来源于灵魂深处的召唤,思想变得迟钝,所有的痛苦都在消逝,快乐也变得模糊。她只记得一种使命,跟随祂,回应祂,融入祂。
“祂来了,祂来了”跪地的女人嘴巴不断重复着口型,却不出声。甚至连那本就溃烂的双眼也已睁开,血红的双眸中,庞大的虚影已经降临。
一切就这样发生了,希儿·施耐德就这样得到了回应,变成了炼狱里的一座雕塑。
...
周晔又回到了牛皮本之前,“可学习”三个字依旧存在,但是黑光明显比先前淡了不少。
“看来我还会再看到类似的场景。”周晔回忆着之前看到的一切,“希儿·施耐德...到底经历了什么?所谓的祂降下福祉,使她永远忘记痛苦。”
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使他整个人十分烦躁,周晔也并没有感到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除了思绪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清晰。
“看来还要触发两次回溯,才能发生某种质的变化。”
他深吸一口气,捋了捋衣领,笔直地躺在大床之上,再一睁眼便又是诊所之中。
身为闯祸者的布布·遗忘之触·神灵没有丝毫的自觉,它躺在办公桌之上,打了一个饱嗝,接着就跟饼子一样不动了,活脱脱像个吃饱了撑的大爷。
“......”
有一种发现自己捡回来的小狗其实是上古真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