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夕，如意接到了大弟的电话，说参与了外地的新项目，元旦不回去了！

她本来也没计划回，但石磊说，家人想见见，于是决定回去一趟，毕竟见双方父母是大事，便早早安排好所有的工作。遗憾的是回去见不到两个弟弟，大弟在工地，小弟在部队。

以前听老同学说起过石磊的父母，父亲嗜赌，母亲爱美，且父母关系不和。所以，总的来说她内心里对这样的家庭是排斥的，但总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你喜欢的是他，跟他的家人又有什么关系呢？所以，她告诉自己尽量不去想那些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负面信息。

外企的休假制度比较人性，每逢假期前夕，办公室提前一两天几乎见不着什么人了，大家都已经在出游的路上，如意又是最后一个离开。

关掉电脑之后，发现尹先生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她走过去，心里正纠结要不要开门告个别，门却开了。

“你怎么还没走？”

“您不也没走？”

两人相视一笑，尹先生说：“我是老板！本以为我不走你们都不会走，结果往往是我还没走，你们都走了，你说，我是不是太仁慈。”

“是啊，所以大家背后都说‘咱们老板最好了’！”

“你觉得呢？”

“啊，我也觉得挺好！”

“那你怎么不走？”

“啊，貌似如果我以为您这边的灯没关，我一定会比您走的早！”

“你这个丫头啊！”

“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去吧，我还要再等一个项目电话！老板不努力，你们哪里有得挣！”

如意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有需要我今天加班的事吗？”

尹先生浅浅地笑了一下，“可以陪我吃个便饭吗？我饿了！”

“当然可以！我早该请您吃顿饭的！加班也没问题！”

“你这个傻丫头！”

尹先生原本是一句玩笑话，她竟当真了，她总是那么真诚，可是那个“停薪留职”的家伙，一点都不真诚啊，女人不了解男人，他自认为男人还是了解男人的！这顿饭是非吃不可了，顺便给她上一课。

“你等我二十分钟，电话应该马上打过来了，等我安排完去找你。”

结果这一等，何止是二十分钟，如意足足等了将近一小时。原来当老板也有难处，她听着办公室传来的声音，时而温和时而恼怒，时而普通话、时而英语、时而粤语，尹先生也很少有失态的时候。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思绪万千，放眼办公室，似乎没有谁是真心为公司考虑的，难怪尹先生说：你将来可以做到这个位置。她想起他指着他那个位置时大的眼神，满含期待，如果她走了，谁能帮他分忧呢！似乎没有了！

她有点饿，于是忍不住喝了一杯奶，吃了一块原本要路上吃的面包，饱腹感满满。

就在她准备再去接一杯水的时候，尹先生来了。

“走吧，丫头！”

“您渴不渴，要不要先喝点什么垫垫？”

“算你还有良心，不用了，我办公室有水，喝过了！”

如意这才放下手里的杯子，说：“那，咱们就出发？”

尹先生又是浅浅地笑了一下，仿佛刚才在办公室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如意忍不住想问，欲言又止，一阵沉默。

“你是不是想问，刚才我为什么发火？”

“为什么呢？”

“对方是我们多年的合作伙伴，因为经济危机，效益不好，所以差点顶不住压力向竞争对手出卖我们。”

“啊，那以后还合作吗？”

“把现有合同履行完毕，不再续约，这也是我们的底线了！”

“为什么不及时止损？”

“你懂及时止工作的损？却不懂及时止自己的损！”

“所以，我们都有不得已的时候。”

尹先生知道她的意思，她也懂尹先生的意思。

“网开一面，生意场上，总有江湖再见的时候！”

“记住了！晚饭去哪里呢？”

“我带你去个地方，但是我让司机回去了，你会开车吗？”

“不会……”

“那就打车吧。”

“那您的车，假期不用吗？”

“你这个丫头，万一我喝酒呢！”

“可是我不会喝酒。”

“你看着就好！”

说话的功夫，尹先生拦下一辆出租车。

尹先生让如意坐在后排，他坐在副驾的位置上。一路上他并没有说去哪里，只是跟师傅聊天，那师傅似乎心情不好，原来他老婆出轨了。尹先生说，怎么不砍了她，那师傅说，随她去吧，砍了我不得进去？这么多年，可能咱满足不了人家，那就成人之美吧！我把钱都给她了，但房子我留着，因为我得养我妈呢，不然我们住哪儿去！一日夫妻百日恩，就这么着吧！尹先生说，找道上的去办，跟你没关系。那师傅不再说话，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尹先生，又看了一眼如意，好像尹先生就是道上的，还带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然后浅浅地摇摇头。

三个人一路沉默，似乎走了很远，尹先生突然对司机说，在前面二外边上停下吧。

如意不明白为什么要停在二外。

尹先生没说什么，如意也下了车。

“你难道都不问我带你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