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柳剑臣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打湿了衣襟。

昨夜的一幕幕如潮水般涌来，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却发现白翎已经不在。

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黑云盖顶，日月无光。

他坐在龙撵之上，龙撵由八条虬蛟拉着，悬浮在云端。

俯视下界，即是九州大地。

但人间不复，皆化作鬼蜮森森，骸骨铺地。

无数妖族或飞，或奔，如飞蝗一般正在攻城略地。

耳畔杀声震天。

突然，眼前闪过剑芒，但他不为所动。

只见那道光于龙撵三丈外消弭无踪，徒留下水纹波动在不住回荡。

他看向前方，赫然是一白纱少女。

袅袅娜娜，婷婷玉立，恰似盛开的水仙。

无需辨认，那就是清歌。

她的眸中闪烁着悲凉与痛苦：“这就是你要的世界，这就是你所说的拯救！”

一字一句，仿佛都在剜心噬骨。

柳剑臣心疼不已，但某个熟悉的声音从自己的身体发出：“你不懂，人类病入膏肓，而我要拯救的是世间万灵，天道众生。”

“回……不了头了吗？”刘清歌发颤问道，仍然在期待着某个回答。

“啊——！回不去了。来生再见，吾之至爱。”

一道烈阳贯穿天地，吞没了清歌。

柳剑臣无助地呐喊：“不——!”

“少主，你醒了。”声音从门外传来，将柳剑臣拉回了现实。

只见白翎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走进房间：“这是仓氏差人送的早膳，你先用些。”

柳剑臣坐起身，接过点心，并没有送入口中。

“怎么啦，没有胃口！”

一双冰冰凉凉的小手贴到了额头，很是舒服。

柳剑臣淡然一笑：“嗯！只不过做了个恶梦。对了，仓兰好些了吗？”

白翎先是舒了口气而后表情又变得凝重：“情况不太好。毒瘴入体，她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柳剑臣闻言，立即起身:“我们去看看。”

两人很快来到仓兰的房间。

见其躺在床上，面色如纸，呼吸微弱。

仓杰夫妇和小巧守在床边，神情憔悴。

一旁仓老族长见到柳剑臣，忙施礼道：“少主。多谢您昨晚相救。只是兰儿她.....”

说着，老泪纵横。

柳剑臣走到床边，仔细观察着仓兰的状况。

他虽然不通医术，但凭借羲焱的身体，也能感应到仓兰体内那股不断侵蚀的邪气。

“丫头，你有办法吗?”柳剑臣转头问道。

白翎摇摇头:“我已经试过金针导引，但效果不大。毒瘴太过霸道，普通方法根本无法祛除。妖域遭逢瘴气者多，最终都耗尽气血，很少有挺过去的。”

就在这时，白翎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少主，金乌乃日裔，体内之血便蕴含强大的净化之力。也许......“

不等白翎说完，柳剑臣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二话不说，抽出随身佩戴的匕首，在指尖划出一道口子。

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流出，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少主！”白翎惊呼一声，想要阻止，却是来不及了。

柳剑臣抬手制止，将流血的手腕凑到仓兰嘴边：“没事的，只当死马作活马医。”

鲜血滴入仓兰口中，原本平静的她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一股黑气如同蚯蚓，在腹中蠕动，最后从她口中冒出，直接消散了。

仓兰的脸色也开始恢复红润，片刻功夫她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阿姐！”小巧惊喜地叫道，紧紧抱住了仓兰。

柳剑臣松了口气，正准备收回手，却被仓兰抓住。

她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柳剑臣，轻声说道:“谢谢你，少主！”

柳剑臣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不必客气，好生休息吧。”

仓杰夫妇感恩戴德，不住叩谢。

白翎在一旁再一次露出久违的微笑。

走出房间后，柳剑臣却一脸凝重。

白翎有些担忧地看着柳剑臣:“在想什么呢？”

柳剑臣摇着头道：“奇怪，仓兰似乎保留了部分变异后的特征。我怎么觉着所谓的毒瘴虽然危险，但好像可以促进妖族修炼，乃至化形。”

白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是的。不过这种事情并不可控，也并不是所有妖都能抗过反噬。更不要说还有那致命的空穴，即便是妖王，在空穴下也无法动弹，死路一条。你啊，是运气好！”

“是吗？”

柳剑臣对运气之说不以为然，他内心可正暗自得意呢。

至少是他这些日子里最威风的时刻。

白翎忽然认真起来：“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冒险了好吗！”

面对她灼灼的目光，柳剑臣立马撇开，打着哈哈道：“知道了知道了，祖宗！”

简单收拾后，一行人告别了仓氏一族，继续向金乌族圣地进发。

路上，柳剑臣注意到白翎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更加柔和，心中不禁一暖。

几天后，他们终于来到了极东之地。

“到了。”贪狼指着前方说道，“那就是扶桑海的入口——空幻之门。”

举目所见仍是不毛之地。

柳剑臣顺着贪狼所指，在那残红的光影下，天地一色。

唯独视界的中心有一个凸起的门阙，孤独倚立。

它是一座石制的门扉，不知经历多少岁月，沧桑而伟岸。

似乎天地初开以来，它就在那里。

三人下了车，穿过石门。

眼前忽地变幻，呈现出一片浩瀚无垠的树海。

金色的雾气缭绕其间，宛如仙境。

这里的每一棵树都高大挺拔，树干呈现出淡金色，枝叶如火焰般燃烧，却不会凋零。

叶冠遮天，有无数金银的光带从缝隙中垂落。

地面斑驳摇曳，呼吸般时明时暗。

时而微风清扬，卷起沙沙的涛响。

“这里就是金乌族圣地，扶桑海吗！”

柳剑臣喃喃感叹，他已然词穷，这是他复明后看过的最美风光。

“好了，我和白翎只能在入口处暂住，后面的路请少主自行前往，我等是无法深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