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鼻涕虫讥笑了一声,用磨的黑黝黝的袖口胡乱擦了下鼻血,身子猛地一伏,像只狡猾的猎犬嗖一下从门口窜了出去。
“陈箓,你个没蛋的怂货,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要不是看在阿姊的面子上,我早就弄死你了,还我没资格,劳资比你这个软蛋有资格,呸!”
他站在院子里,跳着脚大声喝骂了起来。
西屋的围墙后面,忽然走出一个黑壮的小伙子,他一把拽住小鼻涕虫的胳膊,喊道:“师,师兄,你怎么能这么跟先生说话?快,快道歉。”
他说的磕磕绊绊,神色却分外严肃。
“我道个屁的歉,他陈箓就是个软蛋,我有说错吗?父母阿姊都被贼人所害,他竟然还跟贼人说,我需要考虑你们的态度和价码,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考虑,我可去他娘的吧,破家之仇,不共戴天,这个道理,我十二岁男子汉蔡种都知道!”小鼻涕虫激动的喊着,一把甩开了黑壮少年的手腕,转身大步离去。
黑壮少年愣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小鼻涕虫大步离去,有些胆怯的走到门口对陈箓弯腰一揖。
“先生,蔡种虽然顽劣了一些,但本性并不坏的,您别生气。”
“蔡种……”
陈箓低头咀嚼了一下这个一点也不好听的名字,淡淡问道,“你觉得他做的对吗?”
这黑小子称呼那鼻涕虫师兄,看来也是他的弟子之一了。
这个倒是瞧着稳重了许多。
只是好像白瞎了这么大的块头,有些过于老实了。
陈箓也不知道这黑小子的名字,暂时就姑且称为小黑吧。
“不对!”小黑局促说道,“但是先生也不该……和蔡家再谈条件。”
陈箓有些头疼。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他哪知道这件事的背景是这个样子?
破家灭门之仇,他还舔着脸谈条件,确实应该被人鄙视。
骂的不冤!
他并没有再去解释这个问题,而是沉着脸若有所思的问道:“你说蔡氏为什么非要我低头?”
他必须先弄清楚这个事情,以及,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处境。
“先生,不就是因为蔡氏想要您去做他们族学的塾师嘛,你说蔡氏天良丧尽,猪狗不如,然后就……就这样了。”小黑有些胆怯的看了眼陈箓,弱弱说道。
陈箓瞳孔微缩,眉头轻挑。
真是一个简单的理由啊。
就因为这个,他们居然就要杀他父母,辱他阿姊,蔡氏这是容不得别人半点的反驳和拒绝啊。
猪狗不如恐怕都有些褒奖他们了。
顿了一下,他问道:“刚刚进来的那人什么底细你清楚吗?”
小黑有些莫名其妙,“先生,那人不就是蔡氏的门客徐锦嘛。”
“你觉得我是在问他的名字?我是说更详细一些的。”陈箓没好气说道。
小黑那张黝黑的脸颊皱了起来,摇了摇头,“先生,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陈箓放弃了。
他本想着从小黑这儿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但看来也就这个样子了。
抖了抖身上虽然干净,但却已十分破旧的交领直裾长袍,陈箓从席子上站了起来。
他需要去外面打探一下情况,了解一下自己此刻到底身处怎样的一个环境之中。
蔡氏杀他父母阿姊,目的就是为了侮辱他,他们肯定也不在乎陈箓到底是答应还是拒绝。
他们现在就是像逗狗一样在逗陈箓,逗够了就一刀砍了。
然后让其他人仔细看看拒绝他们蔡氏的下场。
刀已经在脖子上架着了,可陈箓还连自己是谁都没有完全弄清楚。
局面很被动。
但在外面走了一圈后,陈箓的心情更加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