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元做得到吗？”张照临高声向台下喝问。

“做不到！”胡汉又带头回答。

“是的，他们做不到！一个半甲子之后，我太祖皇帝高举‘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旗帜，光复了汉家河山。我们的脊梁非但没有被打断，反而，我们的脊梁更直了，骨头更硬了！我大明二百余年，十三代君王，做到了历朝历代都没做到过的壮举！不和亲、不割地、不纳贡、不称臣！”

张照临去过明十三陵，他就以为明朝就十三位皇帝。所以台下有很多人纳闷：算上崇祯应是十七位，这十三之数从何而来？有的甚至为张照临考虑：是不是正统、嘉靖二帝丢弃了河套和关西七卫，没算在内，那也不只十三位啊。

张照临不知台下人的疑惑，继续抑扬顿挫、情绪饱满地讲道：“这四点是怎么做的？富强教归纳为四字，即‘自爱自尊’！因自爱，因自尊，我大明才有‘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此时崇祯离死还有十六年呢，张照临根本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去管，反正说起来燃就完了。

胡汉带头鼓掌，众人不知鼓掌何意，以为是富强教的礼仪，便学着鼓起掌来。

蝴蝶煽动了翅膀，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两个月后，年轻的崇祯皇帝从奏报中看到了张照临的演讲内容，被“不和亲、不割地、不纳贡、不称臣！”深深的震撼了，他都不知道原来他们老朱家竟这么有骨气！“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两句更是让崇祯激动不已，一夜宠幸了三位妃子。一年后，当皇太极带着建州女真围困北京时，崇祯竟然连续登上了永定门、广渠门、安定门等三座城头鼓舞士气，勇敢的一批。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等掌声停息，张照临接着讲到：“百余年前，有一不世出的天才，名安徒生。安徒生先辈写过一个故事，名曰《海的女儿》，此故事关乎自爱与自尊，今日，我讲与诸君听。”

然后张照临声情并茂的朗诵道：“在苍茫的大海上，风聚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高傲地飞翔。

一会儿翅膀触碰波浪，一会儿箭一般地冲向乌云，它叫喊着。

就在这鸟儿勇敢地叫声里，乌云听出了欢乐；在这叫声里，充满对暴风雨的渴望。

乌云越来越暗，越来越低，向海面直压下来，而波浪一边唱着歌，一边冲向高空去迎接那雷声。

雷声轰响，波浪在愤怒的飞沫中呼叫，与狂风争鸣，看吧，狂风紧紧抱起一层层巨浪，恶狠狠地把他们甩在悬崖上。

一堆堆乌云像青色的火焰，在无底的大海上燃烧，大海抓住闪电的箭光把它熄灭在自己的深渊里。

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了！

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台下的听众们都有些呆滞，甚至有人怀疑中了富强教的法术，明明是些粗浅直白的语言，却能给人莫大的力量，还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美感。

胡汉更是目瞪口呆地望着宋欣然半天了，良久他说：“你家张照临是不是讲串了，别欺负我没文化，这明明是高尔基的《海燕》啊！哪是什么《海的女儿》？”

任柔说：“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当好你的拉拉队长就行了。”

宋欣然说：“他凭借这篇《海燕》拿过朗诵比赛的大奖，自然要秀一下。”

张照临是想通过《海燕》提醒世人，天灾人祸的暴风雨就要来了，更重要的是，他要向那些丧尽天良的强盗们发出最强音，准备迎接富强教最猛烈的暴风雨吧！

张照临放缓语气接着讲：“在汹涌的波涛间有一艘船，船上的水手见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忙着收起了风帆。在不远处的海浪中，小美人鱼钻了出来，好奇地打量着海面上的世界，今天是她十五岁的生日......。”

胡汉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接上了，接上了。

随着张照临声情并茂地讲述，技艺推广大会变成了大型说书现场，听众们渐渐听入迷了......。

“快动手，在太阳出来前不是他死，就是你死了！我们的老祖母悲恸得连白发都掉光了，正如我们的头发在巫婆的剪刀下掉落一样。刺死那个王子，赶快回来吧！快动手啊！你没看到天上的红光吗，几分钟后太阳就出来了，那时你将必然灭亡！

小美人鱼把那帐篷紫色的帘子掀开，看到那位美丽的新娘把头枕在王子的怀里睡着了。小美人鱼弯下腰，在王子清秀的眉毛上亲了一吻，然后抬头注视着天空——朝霞渐渐地变得更亮了。她向手中的尖刀看了一眼，又凝视着王子；王子正在梦中喃喃地念着他新娘的名字，王子的心中只有新娘的存在。小美人鱼拿刀的手在发抖，泪水滑过小美人鱼的脸庞，她突然将手中的尖刀远远地抛向大海，尖刀落入大海的地方，浪花发出一道红光，好像有许多血滴溅出了海面。小美人鱼的视线模糊了，可她仍然望着王子后退着，后退到船舷，她毅然跳入海中。小美人鱼觉得她的身躯在融化成泡沫。

此时，太阳从海面上升起，温暖的阳光照在冰冷的泡沫上......。”

负责记录的李懋山的泪水已打湿笔下的纸张。四下无声，悲伤的氛围在蔓延。

等了片刻，张照临接着说：“如果在小美人鱼化成泡沫前可以对她说句话，你们会说些什么？”张照临环视台下众人一圈。

张照临本来也不需要有人回答，接着讲道：“小美人鱼一直渴望拥有人类的灵魂，可她不知道，人类不光有不灭的灵魂，人类还有一样东西叫孟婆汤！所以我会对她说——小美人鱼啊，别忘了要爱自己。”

胡汉望着台上的张照临羡慕地说：“被他装到了。”

“诸君可能疑惑，这不是格物技艺推广大会吗，为何讲述一个与格物技艺毫不相关的故事？之所以讲这个故事，是让诸君明了自爱与自尊乃我富强教立教之本，乃我教历代先贤与当今弟子孜孜不倦地研究格物技艺力之源泉，更是我教不能对城外的几万灾民熟视无睹之因由。我知道那些灾民与诸君无甚干系，但如果那些灾民能给诸君带来财富，生产出无与伦比地货品呢？诸君请看。”张照临冲秦洛点了点头。

秦洛立刻示意三十名护教弟子走上讲台，来到张照临身后，把那排屏风翻转过来。然后，十五面高一米八，宽八十公分的大镜子出现在众人眼前，整个会场似乎都明亮了几分。

台下一片惊呼，在这前所未见的镜子里，很多人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

张照临对展示镜子带来的效果很是满意，微笑着说：“诸君定以为这些镜子造价不菲，我告之诸君实情，这么大的一面镜子的造价并不高。此种镜子的制造技艺，我富强教分文不取，赠与诸君，如有需要，会后请到东院报名。”

台下轰动，已有人向东院跑去，被护教弟子拦了回来。

展示继续。玻璃和玻璃的应用场景；水泥和水泥做成的建筑物；肥皂、香皂的清洁能力；帆布鞋和帆布箱包的防水能力；还有卫生纸和卫生巾.....。

一件件，一样样，听取惊叹声一片。

一个月后，甘州、凉州、肃州城内外手工作坊如雨后春笋般出现，有大型的，更多的是小型作坊，五花八门，做什么的都有，但主要是集中在玻璃、水泥、肥皂、帆布这几项上，并且能人辈出，很快有了许多创新。

张照临提议贷款给杂役弟子让他们开店铺作坊，他们完成教内任务后就可以去经营自己的产业，众人都同意，条件是要雇用灾民做伙计，更鼓励他们多带徒弟。甘州城的手工业迎来了大发展，许许多多的灾民找到生计。雇用劳动力最多的是任柔负责的帆布用品厂，灾民中的大量妇女被招来做帆布鞋、缝制帆布箱包。春江水暖鸭先知，各地的商人正陆续赶来。

近期，富强教干了两件大事，一件是成功召开了格物技艺推广大会，一件是把焉支山金银矿献与甘肃总兵府，只保留十分之一的股权。

富强教成了香馍馍，也成了肥羊，必须尽快强大起来。对于这一点，像兔子一样逃跑，被人追了一个月的秦洛深有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