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八章 皇帝陛下的新谋划(下)(2 / 2)李治大帝首页

只听啪嗒一声儿,放在食案上的筷子被房俊掉在了地上。

说实在的,此时提到袭爵之事,尤其是从皇帝的亲信口中提到,而且还是皇帝专门让曾荣传给他,这让房俊心里难免泛起渺茫希望的波澜,又有些惊讶和不解。他盯着曾荣,双眼瞪得好似铜铃般,嘴唇抖得更厉害“什么?袭爵之事?陛下的意思是…”

“陛下的意思是,如果驸马能为陛下做成一件大事,事成之后陛下将下诏将梁国公的爵位转移给你!驸马仔细想想值得不值得!”

房俊绕过食案,两步跨到曾荣所坐的席子前跪坐下来,按耐不住心里的兴奋问道:“陛下要某做什么大事?”

曾荣的一句“做内应!”房俊的眼睛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什么?做内应?难道陛下已经察觉荆王他们有谋反之心了吗?

“正常来说…”曾荣见前来为他们上菜,上酒的婢女们鱼贯退出,并拉上了百叶推拉门后,又看了看是否留有人影。尽管,房门关闭,从门窗纱处看不到有人滞留,曾荣还是选择凑近了房俊低声道:“正常来说藩王在参加过先帝葬礼之后就该回封地的。可是荆王却赖在长安两年了。想干嘛?就算陛下性格再绵软,也不傻啊对吧?”

房俊想了一想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反正他对于谋反之事根本不怎么上心,濮王都死了,他还争什么呢?不但如此,他还一直怀疑濮王根本就是荆王他们害死的,跟长孙无忌根本扯不上任何联系。

倘或,我弃暗投明帮皇帝探听荆王的密谋,为皇帝立功我还能得到梁国公的爵位何乐而不为?最终,房俊颔首了声好!

再来说郁林王这边儿,与李治作别之后,郁林王李恪便直接进入了后庭穿过永巷来到久违的福华殿。一进角门便有身穿桃红色鸡心领短褙子,内衬米褐色窄袖圆领内衣,下着翠绿色颊撷纹样长裙的婢女迎面而至,见郁林王即刻喜笑颜开道:“是大王来了!”

李恪问道:“太妃在殿内不曾?”

那婢子语速轻快道:“大王尽管进殿去,太妃正在外殿坐着等您。”眼见郁林王掀开幔帐进了外殿,婢子朝里面瞬了一眼便招呼了另外一名婢女,与之耳语了一番也就退出了福华殿。

此时,杨氏太妃正跪坐在外殿会客处的屏风前与女官闲聊,听得一道熟悉的喊声“太妃安好!”腔子里的心怔了怔,转过脸果见一身郡王公服的郁林王李恪掀帘进来欢喜不已。

虽碍于宗法制度,身为庶出的他不能直呼杨氏太妃为母亲,但毕竟骨肉血脉,许久不见,郁林王见母亲似是比先前消瘦了些许,不由得心中五味杂陈。杨氏太妃满脸欢喜,拉着李恪的手,让他坐下。

郁林王比李治大了七岁,今年也有而立之年了。然隋唐时期女子结婚早,最晚也在十七岁之内。杨氏虽是他的生母,今年也不过不惑之年。因天生丽质,即使人近五十却依旧风韵犹存。她赶紧起身快步走到儿子面前,嘴角提起勾勒出一抹欢喜的笑容:“三郎,你可算来了。这些日子为娘在这宫中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你。”

李恪微微低头,轻声道:“让太妃担忧,倒是孩儿的不孝了。”他从杨氏太妃注视着他的眼神中,捕捉带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不知怎的,一种不祥的征兆从李恪头脑中流星般划过,却带起他浑身的不舒服。

正当李恪开口问时,杨氏太妃兴冲冲地从广袖中拿出一样东西,宝贝似得塞进李恪的手里。郁林王处于好奇,低头去看那物事。不看不打紧,这一看整个人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脚下也不自觉得往后退了两步,喘着粗气问道:“太妃,这调兵的鱼符您是从何处得来?”

杨氏太妃一双眼尾上挑的丹凤眼紧紧盯着儿子,虽压低了嗓音,却怎么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得意,激动地说话都在颤抖:“郁林王,我们的机会来了。这次,你可千万别再错过了!只有你坐上皇位,为娘的才真正在这大唐有了出头之日!不然,我生了你几十年却无法听你喊我一声娘,还得听着你喊那个姓长孙的女人为母亲,你知道我这几十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越听,郁林王李恪的眼睛瞪得越大。

纵然,他已答应了荆王劝母亲收买李治的妃嫔,来一个窃符救赵,将鱼符直接拿到荆王的手中。这样他们就能够凭借着鱼符,调动南北折冲府的兵力出其不意得围攻太极宫了。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他的生母居然先他们一步拿到了鱼符!李恪只觉得大祸临头。

直觉告诉他,杨太妃之所以能这么轻易偷来鱼符,一定不是什么好事!由此他想到了,这背后很有可能就是长孙无忌教阿九跟他们玩的圈套,就像当年江充用巫蛊谋害戾太子刘据那样。

他指着鱼符,咬了咬下嘴唇像是在寻找合适的措辞。须臾,李恪下定了决心,不管杨太妃怎么看待他这个儿子,他都要把最严重的后果告诉她。郁林王李恪喘着粗气道:“太妃,亏您还高兴得起来!鱼符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觉得阿九是傻了吗让你这么轻易就派了个小小的婢女就偷到了?轻易得来的便宜,那就是祸害而不是机会!”

杨氏太妃毕竟是个女流之辈,又经历了阴谋败露被打入冷宫的经历,一听李恪说的这么严重心脏也跳得飞速起来。她面色惨白,跺脚搓手,蹙眉道:“真的吗?这,这如果真是这样,那该怎么办呢?”

“说老实话,寡人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俗话说,绝境有的时候,也会突然给人激发出求生的智慧和胆量。杨太妃在恐惧之后,反倒变得比李恪还要有主意起来。“既然偷都偷来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赌上一把!这或许也是上天给我的三郎破釜沉舟,一举成功的机会!”

杨太妃怎么也没想到,儿子在听罢她的一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话后,竟问出如此没出息的问题“太妃您,你是要寡人拿去给荆王吗?”直气得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怒其不争地抬起一巴掌打在了李恪脸上。

看着捂着脸,一脸惊讶得回望她的儿子,杨妃丹凤眼中冒着难以遏制的怒火和愤恨:“我冒这么大的危险,难道就为了给别人做嫁衣吗!李恪,你到底是有心,还是没有心的人啊?刚才我说的话是白给你说的吗?我一个亡国公主,不说有多高贵却也是皇帝的女儿!一朝丧失身份便被你的祖父像是当礼物一样赏赐给你的父亲做妾。做妾你明白吗?即使生了孩子也不能喊我一声娘!这几十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你根本就没有任何感觉,你们李家的人没有一个是有心肝的!”

“太妃,我的亲娘啊你,你不能这么说啊我…”

杨太妃咬牙切齿道:“你要是还认我是你亲娘,你就拿着鱼符直接去调兵,我做你的内应用毒酒杀了李治!”

李恪又一次被自家亲娘这一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给惊得睁大了双眼,“您还要害死陛下,太妃你疯了吧?你拿什么毒死他?这宫里是不允许藏有毒药的你懂吗,这要万一被查出来你…”

他呼出一股浊气,稍稍稳定了下心绪道:“娘,你听着,我把这鱼符给荆王。即使陛下要查,鱼符也在荆王那里。叛他谋反与我等无关。如果我拿着鱼符调兵,娘啊你这是要把儿子我往阎王殿上逼啊!”

杨太妃却不死心地拿出了先夫的例子:“可你的父亲,当年不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才发动玄武门之变的吗,你是他的儿子你为什么就不能,你。三郎啊三郎我难道我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了吗!”

此时,李恪感觉自己就要被亲娘逼疯了。他知道,杨太妃是故意这么一句接一句,做出死不悔改的样子对他进行言语和榜样的刺激,就是想让他做第二个唐太宗。鱼符在自己手里,只要自己利用司空的职务,前去南北折冲府就能调动兵力发动政变。

可是说实话他不敢,也不相信自己有父亲的胆魄和能力。李恪一屁股坐在了殿中的台阶上捂住了脸,“太妃,你要我怎么办呢?你…”

杨妃的野心,杨妃歇斯底里的逼迫和李恪的无奈和崩溃,都毫无遗漏地传到了李治的耳中。皇甫顺问他,“陛下要除掉杨太妃吗?”

李治却摇了摇头说:“杀她?不,时机还没到,杀了她只会破坏了朕的整个平定叛乱的计划,得不偿失!朕想,李恪必定会拗不过杨太妃,将这鱼符交给荆王的!朕不着急,慢慢地等猎物入网便可收了!”

须臾,他吩咐道:“将这件事让人透漏给太尉。”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