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文芷若自从出了文府的大门,上了那红顶十六抬的喜轿,一颗心就没安稳过。
她眼前晃动的红盖头,每晃动一下,她就看到一次那一晚,楚王那张薄情的嘴,说她的那句:
“原来,卿卿,不过如此,庸脂俗粉而已啊……”
一直到轿子落了地,她过了火盆,迈进楚王府的大门。
文芷若悬着的一颗心,算是彻底变得冰凉。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从此与那人,就再可能了。
而她,也将终日都会面对一个性情古怪,心中对她似有成见的夫君。
从前,文芷若只听后宅长辈们说过,女子嫁人多是身不由己。
尤其是贵家氏族之女,更是无法选择自己要相伴一生的良人。
家族的利益,才是世家女儿婚嫁之时唯一的考量。
所以,成婚之后,才会终日想着独揽后宅大权。
防备想要登堂入室,窃取夫君的宵小之人。
经年日久,她们大多变成了心狠手辣,面目可憎的妇人。
那时候,她还是太小了。
没真的体会到这些话里,蕴藏着的无奈和孤独感。
直到她迈进楚王府大门的一瞬,文芷若才明白,自己也是世家小姐中最普通的一个。
只是,她在心中告诫自己,一定不可以让自己也活成她们的样子。
文芷若记得,江春晓和她说过的话。
芷若,人生在世,唯有自在最难得。
若我们不能选择出身,那便好好与自己的心一起,自在的活着,便是最好的。
文芷若,也是那么打算的。
她与楚王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的生活下去。
可是,文芷若万万没想到,老天爷似乎给她开了一个致命的玩笑。
那一晚对她冷眉相对,出言讥讽的楚王,竟然会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对她做出那样的举动。
最让她意外的是,在阳光之下,随着她眼前的红纱上下飘动,她竟瞧见了他手腕上那道熟悉的疤痕。
那是只属于那人的疤痕。
文芷若不知道,它为何会出现在楚王的手腕上。
所以,她待在红幔盈动的新房里,等着楚王。
她想要问个清楚,看个真切。
可惜,楚王却直到酒席结束,宾客散尽,都没有出现。
新婚夜,春宵时。
只留她,守空房。
他就狠心的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偌大的新房里,独坐了整整几个时辰。
烛泪垂落,夜色独明。
直到夜深至子时,楚王才让人来通告她,说醉了酒,宿在书房,让她早些安歇。
陪嫁的嬷嬷和丫鬟,都心疼她,却也不敢多言。
文芷若抱着自己的胳膊,倚靠在床榻边,穿着大红绣金孔雀的嫁衣。
她没有盖被子。
就那么半梦半醒的睡了过去。
梦中,楚王如同现实里一样,在他们大婚礼成之时,竟当众朗声告白。
说他能娶到温婉德善,才华不凡的文芷若,实乃他三生之幸。
还温柔至极的将那条红绸绕上他的手臂,越过红绸,直接牵起了她的手。
最后,楚王竟当着众人的面,将新嫁娘给抱了起来,亲自送她入了洞房。
“为什么?我究竟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殿下,为何要如此对我?
还有,我想知道,殿下的手腕上,为何会有那道疤痕……”
没人的时候,就冷落她,羞辱她。
人多的时候,便做戏,装着对她好。
文芷若不懂,她之前和楚王从未有过任何过节。
可他为何会如此戏耍她。
黎明之时,文芷若恍惚中,缓缓醒过来。
可醒来之时,她却发现自己身上的大红嫁衣早已不翼而飞。
而先前整齐叠好的龙凤锦绣被,却散落着,盖在她的身上。
文芷若还以为是嬷嬷为她做的,便没询问。
新婚夜,合卺酒都没喝成。
文芷若起床后,嗓子哑了,人也憔悴了一圈。
直到她用过早膳,楚王亦没有出现。
按着她的性子,她是不会去主动找他的。
但是,萦绕在心头的疑问,实在是让她无法静下心。
坐立难安一早晨,文芷若还是换好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朝着楚王的书房而去。
只是,她却没想到,会被若水给拦在书房外。
而很明显,她要找的人,应该就在书房里。
可他却让人告诉她,他已经出府了。
文芷若不是那种大吵大闹的人。
可她也不想稀里糊涂的就这么被人一再糊弄下去。
转身离开之前,她再次态度坚持的看向若水。
“若水,我今日,是一定要见到殿下的。
所以,不管殿下回来多晚,都请你过来通知我一声。”
若水微微一愣,而后点头道:
“是,王妃。奴才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