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年不算长,却悟了寻常人穷极一生难觅的真相。”
惜言正摇头感慨,欲借着帝江之羽继续穿梭在各个空间,顺便寻个出口,怎料到?竟被这静谧时空里一股不知名的飓风击中、裹挟着遁入了某个空间位面,生魂被迫附身在了“颍娘”身上。
人倒霉起来,喝个水都呛口,绝了。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所幸时空漩涡里的时间流速足够快,便陪颍娘走一程吧。惜言如是想着,便让生魂老老实实地寄居在了颍娘的身体里。
“嗨,那个,姑娘,我是被迫进来的。因我魂魄受震荡有点点弱,想借你这宝地修养一阵子,待我恢复了魂力就走,放心,我没有恶意。”
“无妨,唤我‘颍娘’便好。自你进来那刻起,我就觉着你亲切……左右我是个易招阴的体质,你魂魄的极阳之力恰能滋养我这幅病体,让我多撑一阵子,偷得些时日了却个心愿,我还得谢谢你呢。”
“那便好,那便好,我叫言言……话说,颍娘你有何心愿?或许我能帮上忙。”
“说来话长了……”
这边厢,惜言生魂在和颍娘唠嗑,那边厢,瑶夜见时空漩涡出口迟迟没有惜言的动静,有些着急了,欲进去寻个究竟,却犹豫再三。
忽地!见时空漩涡内一闪而过一个身影!那人样貌与惜言有几分相似,却是梳着一头利落高马尾,束金冠,飘着红发带,着一身金灿灿铠甲戎装。来不及细看,只记得,她长眉入鬓,星目寒芒,肤色略黄,骑战马,手拿红缨枪。
“竟是她?”
瑶夜大惊!那人与记忆中的人影重叠,回忆上涌,一发不可收。
二话不说,在简单嘱托了痨病鬼一番、并留下七成功力继续维持结界后,瑶夜纵身一跃,也跳进了时空漩涡内。
“是你吗?”
寻着人影消失的地方,瑶夜跟了过去,却慢了半拍,跟丢了。
沮丧,懊恼,失落,也只是一瞬的情绪。
来都来了,眼下,找惜言要紧。
凭着句芒之心在惜言体内残余的气息,瑶夜四下搜寻着惜言的下落。果不其然,在某个无名的角落,瑶夜也遇到了那股飓风,遁入了颍娘所在的时空。机缘巧合之下,瑶夜的生魂寄居在了一代大文豪——宋玉郎的体内。男人之间无需多言,简单交流过后,瑶夜便安心住下了。
都说:
第一眼心动的关系注定不长久;
第一眼心动的人注定做不成朋友。
颍娘与宋玉郎便是如此。
那一年仲夏,暑热难耐。颍娘体质有异于常人,自幼贪凉怕热,都怪那蒲扇降不了温,左右无心织绣,便抛下了秀坊生意,独自去湖心划船乘凉去了。却是偶遇了湖心凉亭才子宋玉郎,其人芝兰玉树,温润儒雅,眉目如画,正与友人吟诗作赋。他嗓音清润,仿若能驱散这天地间所有的暑气,使人浑身舒爽,倍感清凉。
“他便是我的解暑药,清凉油,回魂汤。”
自那一刻起,颍娘头脑一热,迷糊着便爱上了。
这倾慕来得突然,毫无征兆,也毫无道理。
可世间的情,本就无道理可言的。
而那凉亭赋诗的宋玉郎,也看到了在湖心莲池泛舟的颍娘,惊为天人!于是宋玉郎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
“上古既无,世所未见,瑰姿玮态,不可胜赞。
其始来也,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其少进也,皎若明月舒其光。”
待颍娘的舟楫行远了,宋玉郎恋恋不舍,遂将方才脱口而出之赋以笔沾墨书写在了帛书之上,并在文字四周绘以十二月神像,以示对所见之人的崇敬与倾慕。
“这就爱上了?”
“这就爱上了?”
惜言与瑶夜几乎异口同声,而颍娘与宋玉郎羞涩一笑,无声应允。
“如何赢取芳心?”颍娘与宋玉郎问道。
“给他/她想要的即可。”俩军师出谋划策。
于是乎,在暗中多方打探对方喜好、惯常出入地点之后,颍娘与宋玉郎在仲秋月圆之夜,相聚于“仲秋诗会”。
这一年的“仲秋诗会”非比寻常。据闻,本次诗会以文会友,广结天下豪士。参赛者需过三关,分别以鉴礼仪、诗品、人品。三局两胜,获胜者可在“诗圣”头衔与头彩之间二选一。
而更多人是为那头彩慕名而来。本次诗会的头彩大有来头,据传闻,这头彩乃极品黑耀跑环,出自酆都城灵宝阁,能趋吉避凶,镇宅化煞;亦能招财进宝,添福添寿,实乃一不可多得之天材地宝。故而,不少僧道、商贾、武将也慕名前来参会,想一睹这极品黑耀跑环的风采。
人潮涌动,海内外才子济济一堂,诗会正式开始。
初赛,鉴礼仪一关自不必说,刷掉了一半的参赛者,颍娘与宋玉郎顺利晋级;第二关,鉴诗品,宋玉郎以《神女赋》一骑绝尘脱颖而出,晋级前三甲头名,而颍娘在听闻《神女赋》后心神荡漾,惜败,却也跻身前三甲。
重头戏来了。决赛之际,在目睹了颍娘和宋玉郎的天人之姿后,前三甲中的另一名参赛者,自愧不如,主动认输,也有心成全,便将决赛舞台留给了颍娘和宋玉郎二人。
面对决赛圈选手主动退赛,此等史无前例之举,众看客一下便来了兴致,眼神在他二人间来回流转,逐渐看出了蹊跷,纷纷摇着扇,或以袖掩唇,揶揄着偷笑。
“锵锵锵!”铜锣响起,决赛开场。
主持人看了看两边,戏谑道:
“第三关,鉴人品。形式不限,方法不限,不可动武,在最短时间内胜出即可。你二人,谁先来呀?”
宋玉郎谦谦君子,以手示意颍娘先来。
颍娘也不推脱,挑眉一笑,爽朗地应下。只见颍娘温柔了眉眼,眼中含笑,缓缓踱步至宋玉郎身前,二人之间仅隔了一臂之遥。宋玉郎虽不知颍娘想干什么?心中有一丝窃喜,也察觉出了不妥,觉着碍于众人在场,对方此举有失体统,便轻咳一声,后退半步,与颍娘拉开了距离。
而颍娘未觉得不妥,于是步步紧逼,再度与宋玉郎靠近,宋玉郎只得步步后退。直至将他逼退至墙角刻有并蒂莲的红柱,二人仅隔了半臂之遥,颍娘才堪堪停下。再观那宋玉郎,此刻已是脸红心跳,汗流浃背了。
台上氛围十分暧昧,台下看客使劲起哄,惹得宋玉郎慌不择路,手脚无处安放,更热了。
“姑,姑娘,不可……”宋玉郎不敢直视颍娘,所幸将头别向一边,极力稳住颤抖的声音,和快到要蹦出来的心跳声。
颍娘势在必得,自是察觉到了对方反应有异,于是趁热打铁,继续俯身靠近宋玉郎耳侧,吹了口热气,压低了声线戏谑道:
“这就怕了?”
吓得宋玉郎一个激灵,闭上眼一把推开了颍娘!
“得罪了!”
颍娘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儿没站稳,被宋玉郎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这才稳住了身形。
颍娘气鼓鼓地,压了眉头、微眯了眼正要发怒,宋玉郎抢先一步转身对着主持人道:
“我认输。”
而后又面对颍娘拱手一拜:“是姑娘天人之姿、惹人心乱。小生宋玉郎,定力不够,主动认输。但,但是!小生自认品行不缺,也早已对姑娘倾心。小生斗胆,愿与姑娘三次赌约,三局两胜,以换姑娘真心。”
“哟,这是……公然求偶的节奏?”
“没看出来啊!我说呢,这二人自打进门起就眉来眼去的,原来早有猫腻,啧啧。”
“原来是那拒绝了一众妙龄少女、人称京都第一才子的宋玉郎啊!这棵万年铁树终于开了花,哈哈哈,恭喜呀!”
……
看客们你来我往的,越说越起劲,仿佛颍娘不答应便不让她下台似的。颍娘又气又好笑,心高气傲地,虽赢了头彩却不觉得光彩,索性公然放了话:
“好啊,赌就赌!就赌三次赌约后,我不会爱上你!”
“好。诗会便算作第一局赌约,是姑娘胜了,小生输的心服口服。”
只要肯赴约,就还有机会。
宋玉郎如是想着,也不恼,便礼貌应下了颍娘的“挑衅”。
诗会后,颍娘欢欢喜喜拿走了极品黑耀跑环,将其仔细别在了腰间,环佩叮当作响,分外好听。
“你如此高兴,是因为赢了个头彩吗?”惜言挑个眉,揶揄着。
“哈哈,你猜?”颍娘坏笑。
“你说,她会来吗?”宋玉郎心中惴惴不安。
“该来的总会来,别多想。”瑶夜被宋玉郎一路的碎碎念念叨得脑瓜疼,白了好几眼,最终给磨没了脾气,敷衍地答着。
“如何约她出来?”
“写诗呗,你擅长。”
“好。”
于是乎,在打探到了颍娘住址后,宋玉郎便索性在那附近租了一处别院住下,还雷打不动地一日三封小作文差人送上。
颍娘亲启:
自卿别后,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行也思卿,坐也思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