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红狐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她背着身子，跪在高台上，埋着头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白宁放轻手脚，悄无声息的走到她的侧面，视线跃过她的背。

眼前的场景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一副残破的躯体已经被拆的支零破碎，仿生人的机油和人类的体液混杂在一起，沿着台阶滴了下来。

白的，红的，黑的...

满地都是残破的机体和残肢，而从一些细节上，白宁可以确定，这是圣徒之前的躯体。

他确实把自己的意识转入了夜神的躯体中。

而原来的仿生之躯，正消失在红狐的口中。

红狐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优雅，此刻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疯狂地撕扯着地上的残肢断臂。

鲜红的血肉被她嚼成肉泥，混合着粘稠的机油咽下肚子。

各种液体沾在她的身上，连她的头发都糊成了一块黑白斑驳的胶泥。

贴身的锁链无精打采地缓缓游动着，见到白宁也几乎没有反应。

她抓起一块又一块的肉，甚至里面还混杂着钢铁和螺丝，呜咽着，落下泪来。

“我有罪...圣徒大人...”

“因为我的问题...失去了两位伙伴...”

“我愿意接受惩罚...忏悔我的罪...”

“圣徒大人...我恳求你的原谅...”

而在她低下的头颅上面，食指交叉的勋章浮在空中正流动着血色的光。

白宁能够感受到，某种波动正在从勋章处向外扩散。

而红狐正处于波动的中心。

幻境。

白宁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更准确的说，圣徒在用幻境惩罚红狐。

也许是某种恶趣味作祟，他将自己换下的躯体喂给了红狐，就像蜥蜴会吃掉自己蜕下来的皮一样。

白宁犹豫了片刻，踏上了台阶。

汹涌的波动将他淹没。

周围的一切渐渐淡去，忽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光线也渐渐暗淡了下来。

一股尘埃升起，白宁眨眼，蓦然间便换了一个地方。

一个无比熟悉的黑暗小巷中。

白宁愣在了原地。

直到一个温和的女声轻声呼唤他。

“小宁，小宁！在想什么呢？”一只温暖的手掌轻按他的头顶，女子将手中的菜袋放到地上，双手捧起白宁的脸庞，翠绿色的眼眸中满溢着担忧。

......

怎么...可能...

师...师...娘...

白宁浑身颤抖起来，嘴唇迅速发白，双眼无神，却好像把全部的精神集中在了面前之人的身上。

他狼狈的如同失去父母的小孩，伸出一双手抓住面前纤细女子的袖子，发着抖低声道。

“快跑...师娘...快跑...”

师娘愣了愣，更多的担忧从眸子里涌了出来。

她将白宁环入怀中。

白宁此刻才发现自己的样子，已经变成了十多岁小孩的模样。

稚嫩单薄的躯体在这淅沥的秋雨里颤抖的越发厉害，又在接触到某个同样单薄但是温暖身躯后，渐渐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