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阵营后方,越来越多的伤兵送了过来,一些伤重的士兵拼命哀嚎着,请求同伴给自己一刀,以便早点离开这个痛苦的世界。
一名皮肤惨白的伤员拼命挣扎着,仅存的一只左手胡乱飞舞,“神甫……神甫在什么地方,我要接受救赎……我已经不行了……我看不见东西了……”
伐木人从旁伸出带着血污的右手,及时握住了伤员的左手,看了看生机急剧衰退的伤员,特别是他断裂的肢体,这简直就是无法修复的伤势!伐木人轻微摇了摇头,庄重而大声说道:“你的一生,是永远光辉的一生;你的灵魂,将永远圣洁;你的英武,永远铭刻在丰碑上……”
伤员的内脏全部破裂了,不可遏止的、“噗”的喷出一大口鲜血,“呼哧呼哧”的喘了几口气,用带着血沫的气息再次问道:“神甫,我曾经……胆怯了,我的同伴……都死了,他们能原谅我吗?”
“你一直都是勇敢的人!”伐木人赶紧低声说道。
“那样……太好了……”伤员似乎松了一大口气,很快声音越来越低,低吟声变得若有若无,没多久头一垂,死了。
我跟在伐木人的身后,用手紧紧的捂着胸口,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因为伤重而死,心中非常难受,有点想要呕吐,但我又不敢真的呕出来,否则,会被整个营地的人骂做废物。
伐木人慢慢放下死者的左手、抹去血污,然后庄重的盖上一层白布,又对附近负责收尸的奴隶们招了招手,干完这一切后,对我淡淡的问道:“你害怕吗?”
“我……不害怕。”我还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胡说八道了。
“从现在开始,你要对每一个即将死亡的伤员救赎,让他们心安理得的闭上眼睛。”伐木人严肃的对我说道:“我是一个牧师,需要做更重要的事情,而那些没有救助价值的伤员,就只能拜托你了。”说完后,伐木人也有些悲伤和无奈。
我有些害怕,感觉突然而来的责任如同山岳般沉重!我小声的说道:“我并不是一个神甫,仅仅只是一个唱诗班的小女孩,您确定我能做好吗?”
伐木人摸了摸我的头顶,安慰道:“我的孩子,你一定能成的!”说完,目光向一个胸口上插着一根手臂粗弩矢的伤员看去。
那个伤员已经完全不能说话,胸口上的粗壮弩矢倒是还在微微颤抖,不过,他也快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只好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然后蹲下身体,对这位插着弩矢的伤员低声说道:“你的一生……”
胸口插着弩矢的伤员没等我说完,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双目圆睁着,慢慢咽气了。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迅速从旁边扯过一张白布遮盖在伤员的身上,然后就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跳起来。但是,当我寻找伐木人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嗷嗷”哀嚎的伤兵、满头大汗的民夫和奴隶、面色铁青的牧师和神甫、到处乱窜的辎重官兵……等等,将整个营地布置成了一个紧张、急迫的场所。
我不知道该怎么寻找下一个需要死亡救赎的人,茫然行走的时候,一只血污的手臂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裤脚,我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双手抱着耳朵大声尖叫道:“谁?是谁?”
“神甫……小女孩,我不行了……”一个虚弱的声音低声说道。
我低头一看,一个头骨活生生裂开、半个脑袋皮肉消失的下级军官,他微弱的喘着气息,半闭着眼睛看着我,低声说道:“我曾经犯过很多错误,希望死后能够安心……”
我赶紧跪下,鼓起勇气看了一眼伤员,他身披铁制铠甲,似乎是一名植入了晶核的新人类战士,但即便是这种强者,面对头骨开裂、半边脸庞被抹去的严重伤害,也将毫无疑问走向死亡!
牧师们首先救助的伤员,是那种能够立刻返回战场的小伙子,绝不是这种垂死的家伙,哪怕他是一个新人类。
“快点为我救赎……”下级军官再次催促道,声音的气息越来越虚弱了。
我赶紧紧紧的握着他的大手,大声而庄重的说道:“你的一生……”
渐渐的,下级军官仅存的半边脸庞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带着无限的眷恋闭上了仅存的那只眼睛,无力的放开了我的手。
我没有了第一次那么紧张,给尸体盖好了白布之后,情绪有些复杂的站起身,对着尸体沉默了片刻,然后我转身……再次被残酷的战场吓到了。
十几个奴隶、民夫跑步前来,在我身旁我足足放下了五个担架……
一个仅存上半身的“尸体”、一个缺了四肢的“尸体”、三个用绳子死死捆住的“尸体”,将我堵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