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公寓里其它接受询问的人也陆续到了公交车站，首先到的是林梓涵和李睿哲，他们一左一右站在公交车站两边，林梓涵化了浓烈的舞台妆，能从蓝色的大衣领口看到里面亮晶晶的黑底贴身衬衣，她很不和谐地光脚踩着一双老爹鞋，就像被人从台上拽下来塞进了警局。她本来饱满的脸涨得发红，嘴紧紧抿成了一条缝，呼吸也是浅浅的，好像憋着好大的气。李睿哲穿着卫衣运动裤，脚踏着人字拖，对着屏幕瞪起赤红的眼睛手指在游戏画面上翻飞，好像问询的几个小时引起了他打游戏的戒断反应。他们彼此都把对方当空气，从出了警局到公交车站，他们没说一句话，也没看对方一眼。

薛尚冬因为审讯身心俱疲，本没打算跟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搭话。这时他忽然想到，他仍然没有815的房间密码，他该怎从李睿哲的嘴里问出密码，他现在只有一件事想干，就是躺在自己的床上，枕着妈妈帮他缝的被套入眠。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公交车成了低谷运行模式，下一班公交车好久不来，天空落下如牛毛一般细密的雨，薛尚冬打了个大喷嚏，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眼前发黑。

他的视野好久都没有恢复，此时他闻到了一阵浓烈的香气，茉莉花绽放时馥郁的香气和脱胎于海水的略微有点咸咸的香气混杂在了一起。

陈梦蕊已经走到了距离站台不到二十米的位置，她披着一件绛紫色的大衣，里面穿一件黑色的无袖长裙，露出纤细的脚踝。她一看到薛尚冬就眼睛湿润了，她快步向他走近，像是奔赴着某种她必将经历的命运。

雨不紧不慢下着，水滴顺着薛尚冬的额头流到他的鼻梁上，他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雨水又沿着他的唇边流进了他的嘴里，他感觉自己掉入了盛满海水的箱子里。他本想质问她，为什么要对老王说出那些莫须有的话，但那些话融进了他的喉咙里，被嚼碎了消化了消失了。

陈梦蕊走到距离他一两米的位置，一道蓝色的影子忽然越过他出现在陈梦蕊面前，林梓涵扬起她的手一巴掌扇到了陈梦蕊的脸上。

“少在这里扮可怜了！要不是你在那里瞎说话，我们会被叫到这里来！我晚上的演出都取消了！”

林梓涵说的咬牙切齿，声音简直是从她的嘴边迸出来的。

“你的演出本来也没什么人看！凭什么赖到我的头上！”

陈梦蕊反手扇回林梓涵的脸上，两个女人互拽对方的头发，但是林梓涵的身量明显比陈梦蕊要小上一圈，她梳成个高马尾的发型也比陈梦蕊披散着的头发更容易被拽到。薛尚冬害怕出事上前一步站在两人的中间，却被陈梦蕊乱挥的指甲划伤了下巴，他扭过头躲避，又被林梓涵扬起的巴掌扇到，发出清脆的响声，这一下他彻底蒙圈了，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响亮的巴掌声也吓了林梓涵和陈梦蕊一跳，两个人都站在原地不动了。

林梓涵想抚摸他的脸，却因抹不开面子站着不动，她双眼噙着眼泪咬着下唇，好像她才是被打的那个。陈梦蕊却一步就走到薛尚冬身边，她刚抓住薛尚冬的袖子，薛尚冬的身体就往后一倒，李睿哲拽着他的后背，又捞过他的肩膀走了。

“不好意思啊两位美女，我们吃碗面，你们要硬是跟来也没关系！”

“谁会跟着你！”

林梓涵冲他喊的声音嘶哑但有气无力，她甚至冲着刘睿哲使劲儿剁了下脚，做作的让薛尚冬不忍直视，之前笼罩在林梓涵身上清新的光芒淡去了。薛尚冬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就这么被李睿哲拉到了附近一家兰州拉面的面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