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凌义的认识中,燃身丹是无药可救的。
这本就是张家发放给手下低级“供奉”们,用以在绝境中拼命的绝命丹。
燃身丹所“燃烧”的,远不止使用者的身体,只不过大部分人只能撑到燃烧身体的阶段而已,它才会被称为燃身丹。
刚服下时,它就会开始摧毁使用者的小世界,让使用者可以始终保持正常两倍的法力输出。在小世界彻底被燃尽之后,就会开始“焚烧”使用者的五脏,肝化为木,心化为火,脾化为土,肺化为金,肾化为水。寻常人到了这个阶段最多只剩下一击之力,甚至一击都打不出来便已死去,可若是精神强大之人,就可以发挥出更高一境的修为。
等到五脏六腑都已彻底化为灵力,使用者已经化为一具空壳,这时已经与意志力和精神力都无关,能否撑下去只看使用者是否有鬼修的天赋,像操控僵尸一般驱使“自己的”身体。
然而到了这个地步,燃身丹仍然不会放过使用它的人,它会开始消耗使用者的全部的肉体与灵魂,先是五体,再是五志,五华,五窍,最终便是人之五藏。
当魂,神,意,魄,志都彻底消失后,使用者也就彻底的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在一些令人作呕的任务中,也曾使用这个丹药来毁尸灭迹即便使用者根本撑不到最后的阶段,燃身丹也不会放过他的。
张凌义刻意拖到了五脏开始被转化之时才接近了张家族长,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连五脏都被转化了,怎么可能还有回天之术?
但是她却没能等来自己的死亡。
一颗与妖族金丹似是而非的灵力凝结体出现在她的丹田之中,已经异质化的五脏与这枚诡异的金丹一起律动着,燃身丹的转化进程竟然就此停下了。
“这!这怎么可能!”
张凌义的意识被强行拉进了自己的识海,发现自己正跪在大堂之中,许多看不清面目的张家世代先祖站在两旁,怒斥她的不肖。而一个扭曲的人形正坐在大堂正前方的朱檀椅上,背后则是让她看到作呕的张家族长像。
“怎么可能么……这正是我要问你的问题!我张家怎么可能生出你这么一个孽种!哼,好在小人物终究只是小人物,连燃身丹的来头都不知道就自以为你那幼稚的计划能够成功么?”
那扭曲的人形身后的人像用蔑视的目光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不肖子孙,冷哼道。
张凌义没有放弃。
无数红绫如灵蛇出洞,冲向了那个张家族长,却在接触到他的一瞬间反被操控,反过来束缚住了她自己。
“可,可恶……”
“放心吧,我会给你赎罪的机会,在矫正了你那扭曲的思想之后,你会成为冲在张家的复兴之路上最前锋的打手!”
“啪!”
惊堂木的声音,响彻了识海。
每一位面目模糊的张家先祖身后,都出现了一位公差,手中杀威棒挥下,这些原本就徒有其形的虚影顿时消散无踪。
一轮红日在画像中出现,将张家先祖的形象烧成了黑灰,又有大海汹涌,吞没了黑灰。
一位带刀的护卫一脚将张家族长踢下了地,两位公差上前一步,杀威棒直接打断了他的双腿,随后伸入他的两肋之下,架着他转了一圈,跪在了公堂之下。
朱檀椅早已不见,黑漆的公案之后,正是端坐的墨,以及气机牵引之下自然形成的万民伞。不过这万民伞却不是歌功颂德黄绸之伞,而是萦绕着无数怨气的白纸之伞,上面写满了死于这场灾难的百姓之名。
原本没打算使用铁面无私断罪术的墨却在决定出手的一瞬间就被与张凌义心中的怨气产生了共鸣的,萦绕在这片土地中的怨念所裹挟,变成了不得不审判对方的情况。
虽说要这张家族长去负全责也不算妥当,可若是怀柔张家一开始没有和邪教徒勾结,那么现在这些惨案就都不会发生,能借到民意之势,墨也是何乐而不为。
“孽障!你身为张家族长,本应庇护这一郡百姓,你却反而与不灭金身门的邪人勾结,害死无数无辜的性命,百姓恨不得生啖汝肉,你可知罪?”
这一句大喝出去,公堂之外的露台之上,钻出了无数白色的人影,已经失去言语能力的怨灵只能不住地嘶吼。这些毫无理智的存在甚至试图冲撞公堂,却被“肃静”与“回避”二牌拦下,这些怨念之力被转化成了审判之力,公差手中杀威棒随之越变越重。
现实之中,还未平静下来的邪气似是找到了宣泄怨念的突破口一般,自发构成了巨大的公堂之影,将识海中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在现实之中重构了出来,就连墨口中那句训斥都被还原了出来,响彻天地。
“噎,小山神这是在玩什么啊,这不是超有意思的么?”莲儿看着又不自觉地干出了不得了的傻事的墨,看得津津有味。
张家族长知道这不可能是张凌义的手段,怒斥道:“何方毛神,竟敢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大胆!”墨指着白色的万民伞大喝道,“你那副招子是瞎了不成!难道看不到他们的痛苦么?难道心中就没有一丝愧疚么?”
“那些贱民的性命如何能与世家的命运相比?那些不过百年即逝的升斗小民如何与延续千年的世家相提并论?若是怀柔张家在这里断了香火,你可知是多大的罪过?”
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的张家族长如何肯在这里功亏一篑?手中蟠龙杖出现,一条银龙飞舞而出,直接咬散了压制着自己的公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