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者,宽厚仁慈要留给百姓,而对竞争要有十足的狠辣。”
萧时冕冷笑,这些话,他曾经也对年少的自己说过。
他是成功的教出了一个优秀帝王,也亲手,将他推向了自己的对立面。
至此,二人之间再无话可说。
沈德林知道,为官这条路,今日算是走到了终点,
或许,这项上人头也难留住。
他太了解萧时冕,这世间若有唯一的软肋,那便是他的母亲。
沈德林缓缓跪下,
摘下头上的乌纱官帽,
苍目半闭,
“臣所做的一切,都是私欲,出卖谢羽也好,救出陛下也罢,不过是为了投机,能获得更大的权势。”
“如今,陛下已将兵权全部握在手中,朝堂六部皆是陛下的心腹,臣这个内阁首辅,也没有继续做下去的必要。”
“臣……任陛下处置。”
萧时冕上前一步,冷盯住沈德林,
一字一句道,
“母妃分明有机会逃出魔爪,却因为你的私心,让她后半生都受困在萧明身边,以至于她郁郁而终。”
“你!该死!”
萧时冕赤红着双眸下杀意隐隐迸发,
他此刻,很想杀了他。
他转身,走向案几,在圣旨上提笔,落笔时,
苍劲有力的手却顿了住,
“可他到底是我的父亲,是骨肉血亲,我姓沈,这件事,永远也改变不了。”
她的话,不断在他的脑海穿梭。
他是在沈家族谱上抹去了她的姓名,
可她和沈德林的血脉亲缘,是永远都斩不断的。
可……间接的弑母之仇,萧时冕如何咽的下去。
最终,圣旨下发,
【免去沈德林首辅之位,自今日起,关入刑部大牢。】
沈德林捏着那封旨意,始终未提过沈时鸢一个字,他知道,此时此刻,不提反而是对她的保护。
……
禁军将沈德林押走后,
长朔和陈非被萧时冕喊进殿中,
陈非领了圣命前去萧明陵墓寻找贞仁太后的遗骨。
长朔躬着身子,立在殿里,久久未听到皇帝的声音。
长朔悄悄抬头,看见萧时冕长身立在窗前,周身说不出的寂寥,只是那双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
分明是艳阳高照的白日,长朔却觉得,皇帝像是隐匿在了浓重的夜色里。
已经许久都没见皇帝这般了。
长朔心惊,沈首辅获罪下狱,陛下的旨意里,并没有明确说明原因,也没有说,关到何时,还是择日问斩。
长朔不敢再猜测,因为青梧宫那位,可是陛下心尖上的人。
再抬眸时,
长朔听见,皇帝冷冽的嗓音,
“今日之事,若传进青梧宫,你提头来见。”
……
是夜,乌云笼罩,沈时鸢晚膳没用了几口,
要看夜深了,她半趴在窗上,就着浓重的夜色看向宫门口,看了好几眼也没等来那个身影。
甘怡拿了件外裳披在沈时鸢身上,
看了眼夜色,便同沈时鸢道:“娘娘,不早了,该歇息了,陛下国事繁忙,想必被一时绊住了脚。”
沈时鸢点点头,习惯性的抚了下小腹。
自己躺在了床榻上。
甘怡在殿内收拾了一会儿,正准备吹灭几盏灯时,一股夜风将半关的门吹来,甘怡急忙去关住,
一回头,却看见沈时鸢赤脚从殿内跑出来,
“是陛下回来了?”
甘怡急忙过去扶住她,
“娘娘怎么赤脚出来了,当心受凉。”
沈时鸢未看见萧时冕,眼底闪过一抹失落,心神不宁的躺回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