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远直奔而来,衣角都扇起了一阵风。
直到看见萧时冕面色上的平静,他像见了鬼了一样,脸上五颜六色交杂。
萧时冕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
“怎么?见着鬼了?”
谢知远直奔主题,
“陛下,昨日是不是我母亲向您说了什么?”
萧时冕挑眉,阴着脸沉声反问,
“你觉得,你母亲会和朕说些什么?”
谢知远一噎,他只知道当年父亲是因为想救贞仁太后的计划泄密被皇帝反咬一口,谢家才会沦落,
若此事,与沈德林有关,那他在其中扮演的……只能是那个泄密的人!
是了!
谢知远一瞬间醍醐灌顶,只有此事,才会让皇帝如此愤怒,连个罪名都没有,就直接打入刑部。
谢知远摸了摸鼻子,
正声解释,
“陛下,臣是知晓此事,但是家母从未告诉过我,沈首辅是参与者。”
萧时冕自然是信他的,只不过此时情绪不佳,也懒得多和他废话。
谢知远又凑过去问道,
“陛下是怎么打算的?当真要斩了沈德林?”
萧时冕眸光暗了几分,声线微凉,却是少见的犹豫,
“于理,朕当然应该为生母报仇,可于情……”
谢知远皱眉,替萧时冕说了未说出口的话,
“于情,他是贵妃的生身父亲,这是无论如何都剪不断的亲缘。”
萧时冕眸光微滞,他何尝不懂。
只是,他一想到母亲被关在笼子里,忍受萧明的折磨,他就恨不得把那具骸骨拆成碎屑,
可为了母亲的清誉,他不得不忍着。
谢知远皱眉,琢磨了好一会儿,才问道,
“陛下,若你真杀了沈德林,你和贵妃,以后要怎么办?”
萧时冕掀起眼皮,目光锐利的落在谢知远身上,
“以后?”
他自问自答,“只怕是没有以后了。”
谢知远瞳孔皱缩,看向皇帝的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整个殿里,死寂般的窒息,
谢知远攥紧指骨,面前闪烁起阿离的容颜,
他鲜少又诚挚的劝道,
“陛下,您和贵妃一路走来实在不易,若为了前尘往事,落得个相互含恨,彼此折磨的结局,臣实在不忍。”
“由己度人,臣只能劝陛下,人若要有所得,就必会有所失。”
萧时冕垂下眼帘,眼底的情绪让人看不清,
唯有紧皱的浓眉,拧着隐忍和锋芒。
他自嘲的笑了笑,
“阿远,命运好像从来都没有偏袒过我。”
谢知远有一瞬间的动容,这一刻,他觉得面前的人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反而和他一样,是受尽了情爱磋磨的凡夫俗子。
……
傍晚,
萧时冕靠在承修宫的廊柱下,
手里拿着个酒瓶,一口接一口的闷下。
深眸始终看着一个方向,
长朔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侧,看着皇帝买醉,
一句话都不敢劝慰。
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