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内,大街小巷都是闯军要处斩福王的消息。有些百姓仗着胆子出门准备敲个热闹,可有的百姓仍旧关紧家门,不敢出去。
处斩福王的时间被定在了正午,城内的布告栏内到处都张贴的将要处决福王朱常询的布告,同时布告上还列出了福王的十大罪。
由于李自成入住了原来的福王府,所以福王和福王妃都被关在在自己昔日住过的宫殿内,他们也将在此宣判。而处决他的地方就是福王府的正门口,倒也不远。
处决时间虽是定在了午后,可天刚亮便有不少百姓开始在王府门外聚集了。后面来晚的更是为没有抢到好位置而懊恼不已,待到上午时分,王府外已经自发的形成了一个小型市场,小商小贩穿梭其中,而到处挤满的男女老少则是有说有笑,满眼期待。
胜利者口中的正义,不过是普通百姓的热闹罢了。
就在百姓们满心期待的时候,王府厚重的大门被缓缓的打开了。只见一队闯军士兵列阵在大门两侧,向围观的百姓喊道:
“闯王要公开审讯朱常洵,老乡们可进入王府内瞧看。”
众人一听更兴奋了,没想到还能有进入王府的一天。一群人在士兵的指挥下,缓缓走进了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王宫之内。
不少百姓都是衣裳破旧、蓬头垢面,他们满脸新奇的打量着王宫内的一切,步行走过一段长长的石道后,便是福王府内的金水桥。
金水桥横跨着宽阔的护城河,在王宫内外起到了连接的作用。桥上长长的栏杆都雕刻着花纹,石柱上还精美的雕刻着各种形态的麒麟,使得整座桥显得十分华丽。在桥的两端,有许多闯军严阵以待,维持着秩序。
当百姓穿过之后,顿时觉得眼前一亮。王宫墙壁高大而雄伟,采用的是白石作为建筑材料,整座王宫看起来像座堡垒般坚不可摧。
两旁则是翠竹轻轻摇晃,一股清凉扑面而来,让人倍感舒适。穿过一条条明亮的走廊,眼前出现了一个广场,广场上树木成荫,绿草如茵。
公审朱常洵的场地就在这里。
此刻朱常洵和王妃刘氏已经跪在了正中央,低垂着头。
临近午时,内宫城门突然大开,只听一声高呼。
“闯王到!”
百姓人群中顿时欢呼了起来,李自成已经成为了他们贫苦农民的偶像。不知是谁起的头,百姓内开始有人喊道:
“闯王万岁!闯王万岁!”
李自成抬手向百姓示意了一下,全场立刻安静了下来。而后李自成端坐于被抬出的龙座之上,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朱常洵,回头轻声说:
“升堂!”
一声传呼,随即从两侧汉白玉陛阶下边响起来一阵鼓声。朱常洵听到鼓声这才缓缓的抬起了头,他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王府内黄琉璃瓦闪耀的金光是那么的不真实。他的视线越过正在审讯自己的李自成,看到了内宫门外那两根两人都抱不住的朱漆柱子。
当年王宫初建,万历皇帝亲手书写了一副副对联,
“福祉满河洛普天同庆,
王业固嵩岳与国并休。”
如今这朱漆描金的对联被闯军士兵在上边涂了马屎,金字已然没了昔日光彩。朱常洵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春天,那时的他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藩王,天下间仿佛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李自成的质问将朱常洵的思绪拉了回来。
“朱常询,你鱼肉百姓,已然弥天大罪,导致民怨沸腾,今日还有何说?”
朱常洵表情复杂的看着李自成,他知道求饶毫无用处,可他却也并不想就这样死去。
“小王的确有罪,还请闯王饶命……”
闯王又厉声问:
“万历皇帝坐了四十多年天下,搜刮老百姓钱财,有一半金银财宝都赏赐给了你,运来洛阳,可你却对城中百姓生死充耳不闻,如此行径,与禽兽何异!”
朱常洵的内心是恐惧的,没有人不惧怕死亡,更何况他这种出身帝王贵胄之人。朱常洵想去叩头求饶,可朱明皇族血液里的骄傲又不允许他这么做。
朱常洵的声音有些哆嗦。
“小王口渴,还望死前能喝口水。”
可他的声音太小了,刚一出口便被淹没在了滚滚人言之中。
李自成见朱常洵只是嘴唇在动,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不禁心中恼怒,将惊堂木猛一拍,大喝道:
“你身为亲王,富甲天下,可见如此荒年,却不肯发分毫银粮,赈济饥民,你该不该死?”
朱常洵气喘吁吁的回答说:
“我该死,我该死。”
可他的声音已经被广场内百姓高呼的“杀了他!杀了他!”的喊声所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