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模过了片刻功夫,吱哑一声门响,只见玲儿那间屋子的木门被轻轻拉开,一个黑色人影从屋里闪了出来。
吕文靖定睛一看--正是他的玲儿奶奶。此时她已换上了一套黑色衣服,先是静静观察后院一番,见四下无人,于是轻轻一跃,越过院墙,往后山跑去。
吕文靖一怔,他自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见过玲儿奶奶使用过一招一式,还以为她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哪里料到她竟有如此好的身手。暗道:奶奶她换了套灰色衣服,是去哪儿呢?当即飞身跃起,跟在玲儿后面。
他的轻功已臻一流,又与玲儿前后保持100多步的距离,玲儿在匆忙赶路间,自是察觉不到他在后面跟踪。
玲儿从后院跃出,径往山后跑去。山势越来越陡峭,树木越来越茂密,道路越来越狭窄,到后来根本就没有路了。如此奔走约十多里,便来到一座破败的古刹前。
吕文靖小时候曾与贺岩、贺冰经常上山打猎,可却从来没有来过这座古刹。
只见古刹门口枯木堆积,杂草丛生,无比荒凉。心下暗道:“不知玲儿奶奶来此古刹作甚?”
只见玲儿在古刹门口停下,一边手拍木门,一边轻声喊道:“婉儿姐,我是玲儿!”
片刻过后,一个小女孩打开木门,探出一个扎了两条小辫子的脑袋,用满是稚嫩的童音问她道:“请问您是玲儿奶奶吗?”
玲儿连忙应道:“可爱的小姑娘,我就是你的玲儿奶奶。”随即递给她一粒糖果。
那个小姑娘伸手接过糖果,说道:“谢谢玲儿奶奶,婉儿奶奶正在房间等您,请您跟我来!”然后拉开木门,将玲儿让了进去。
吕文靖暗道:原来玲儿奶奶来古刹找的这人名叫婉儿。待木门关上,飞身一跃,越过古刹院墙,悄悄跟在她们身后。只见这一老一小穿过一个小院,便进入了一间厢房。
吕文靖心想:想必玲儿奶奶所见之人就在这间屋里,暂且听听她们都说些什么?于是蹑手蹑脚摸到那间屋子的窗外,伏下身子细听。
“玲儿,您不在吕家庄上好好呆着,来古刹找我做甚?”
一个半是责备半是欣喜的声音传来。吕文靖只觉这个声音好生熟悉,好像曾在哪儿听到过,于是在心中默默细想,然后终于记起,在半月前“一线天”那个峡谷中,曾听到过这个声音,心中不由大喜--莫非这位婉儿奶奶,便是在“一线天”峡谷中救过自己和贺岩、贺冰的那位蒙面女前辈?
吕文靖猜得没错,原来这位奶奶不是别人,正是吕北山的母亲拓跋婉儿!
只听玲儿回答道:“婉儿姐,我知道您担心暴露行踪,不想让我过来这儿找您。不过这件事情实在太急,我必须要亲自跑一趟,否则,太晚的话,北山就没命了!”
此言一出,便听拓跋婉儿焦急问道:“玲儿,您快告诉我,北山……北山他究竟怎么啦?”
只听玲儿一边轻轻啜泣,一边说道:“婉儿姐,是这样子的,北山今天中午吃过午饭后,突然身体不适,于是静荷立即派人去镇上延请医生医治。医生对他做了一番检查后告诉我们,北山是因为长期郁郁寡欢,思念成疾,得了不治之症,多则半年,少则两、三个月,命将不保了啊!”
“啊?玲儿,我今天上午见到他时,他还健健康康的,怎么突然一下就得了这么严重的病呢?”拓跋婉儿惊问。
“婉儿姐,医生告诉我们,北山因为思念亲人,这个病根早就落下了。今天只不过是突然变得严重了起来。”
“那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突然变得严重起来了呢?”拓跋婉儿追问道。
“婉儿姐,您今天都告诉了北山什么?是不是他受了什么刺激?”
“受了什么刺激?玲儿,北山今天有问过我,公主刀是否是我悄悄送去吕家庄的,我当即承认了。然后他又问我,为何要随身携带震庭的遗像,我谎称之前和震庭是青梅竹马,携带震庭的遗像纯属是为了纪念他。最后,他还问我是否认识他娘亲,我告诉他,我认识,并称赞他娘亲很漂亮,和他的父亲也很恩爱。后来,他便认我为姨娘,要邀请我去吕家庄长住……”
“婉儿姐,我明白了,北山可能是因为您告诉了他这些事情,一下引起了他对娘亲的深深思念,于是便加重了病情……”玲儿分析道。
“唉!他这如此执念的孩子!”拓跋婉儿一声长叹。
“婉儿姐,请恕玲儿直言,您现在已经回来了,何不……何不您们母子相认呢?这样的话,也可以从此消除北山的思念之苦啊……”
吕文靖听到这儿,心中无比激动--爹爹和娘亲猜得没错,她果然是爹爹的亲生母亲和我的亲生奶奶!几欲要冲进屋里相认,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只听拓跋婉儿厉声打断玲儿的话道:“玲儿,我早已经告诉过您,万万不能这样做!我若认了北山,一定会害了他和吕家庄所有的人的!记住,此事不可再提。不然……不然您就不要认我这个姐姐了!”
“是,婉儿姐!”玲儿轻声答应。
“玲儿!”拓跋婉儿叹了口气,语气突然又变得柔和起来:“医生有没有告诉您们,北山的这种病,可有什么药物医治?”
“婉儿姐,医生说过了,他有偏方可以治愈北山的病,不过需要特定的药引,才能奏效……”
“玲儿,什么药引?”拓跋婉儿喜道。
“婉儿姐,就是要取亲生母亲的一碗血,另外还要取她的3根白发和4根黑发。”
“呵呵,玲儿,这事好办!您帮我给北山带一碗血和7根头发……”
言罢,倏地拔出腰间匕首,挽起衣服便往自己左臂上一划。顿时,只见一股殷红的血液从她伤口处流了出来。
“玲儿,桌子上有一个大瓷碗,您快拿过来接住血……”
“婉儿姐,您受伤刚好,身体便要流这么多的血……”玲儿眼含热泪,赶紧抓起大瓷碗,接住已淌成一条线的血。
“玲儿,若北山的病能治好,流我一碗血又能算什么呢?就算把我的这条老胳膊砍下来给他煲汤喝,我也愿意啊!”
拓跋婉儿眼中闪着泪光,继续说道:“唉!我这辈子也真对不起他,在他还是一岁的时候,我便离开了他,没有让他享受到足够的母爱。不但如此,震庭为了维护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谎称我在他一岁时便已经去世了。北山他信以为真,数十年来一直承受着巨大的丧母之痛!他心中的痛苦,为娘知道啊!”拓跋婉儿言罢,突然哇哇地放声大哭起来。
玲儿连忙安慰她道:“婉儿姐,怎么好好的,您又哭起来了呢?要不,您今天就和我一起去看下北山!”
“不!玲儿!”拓跋婉儿严厉地盯着她,斩钉截铁道:“我已说过,千万不能认他。他已失去了母爱,我已经很亏欠他了。我绝不能让他再因为我,失去现在已拥有的一切……”
“婉儿姐!”玲儿极不情愿地答应道。
不到一会儿,一大碗鲜血已经接满。玲儿将它小心翼翼地倒入一个搪瓷罐里,然后便去帮婉儿包扎左臂上的伤口。
吕文靖暗道:她是我的亲生奶奶自是无疑了,我何不此时现身与她祖孙相认呢?但转眼一想,玲儿奶奶如此恳求于她,都被她断然拒绝,想必她一定有什么不愿相认的难言之隐。自己此刻如果贸然出去相认,她不但不会承认,而且还极有可能因此离开,以后极难再找到她,这样岂不坏了大事?不若等我回去告诉爹爹,引爹爹前来,到时就不怕她不愿相认了。主意打定,于是悄然退出古刹,施展轻功,往吕家庄而去。
一回到山庄,便径往父亲吕北山的房间奔去。此时,吕北山正与叶静荷在房间里等他,一见他进来,便激动问道:“靖儿,你打探得怎么样?”
“爹爹、娘亲,我刚才已偷听到玲儿奶奶与她表姐的全部对话内容了,您们猜测的没错,玲儿奶奶的那位表姐名叫‘婉儿’,果然就是爹爹的亲生母亲、我的亲生奶奶!”吕文靖来不及坐下歇息,一口气便将自己如何跟踪玲儿进入古刹,以及如何听到她与拓跋婉儿的对话内容全部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