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冰回到吕家庄时,天色已晚,她谎称白天在镇上遇到一位幼时玩伴,二人玩得甚欢,所以晚归。
大家并无怀疑。
吕北山和叶静荷经商议后决定,明日吕文靖便启程进京。当晚,吕家大设家宴,为吕文靖和贺岩、贺冰三人饯行。
次日一早,吕文靖便在贺岩、贺冰兄妹俩的陪同下,出发前往京城。
吕文靖策马在前,脑海中不时浮现出那位神秘女子的画面:
“如家坊”酒肆与她第一次相遇时,她假扮成一位少年临窗而坐,手晃折扇风度翩翩;
“一线天”峡谷他和贺岩、贺冰以及奶奶四人身陷洞玄与“十二玉女”围攻险象环生时,她及时出手相助;
海边后山她被自己一掌击中掉下悬崖,露出满头秀发;
深水中他将溺水昏迷的她抱出水面;
河边青石板上他给她做人工呼吸;
野狼谷烧烤山鸡和野兔的篝火旁,她对自己嫣然一笑;
被群狼环伺与围攻时他俩并肩作战;
……
浅浅的笑容,温柔的声音,如兰的体香,羞涩的表情……一张张画面挥之不去,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
他越来越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她萌生了一种强烈的依恋之情!
此番进京,生死难料。此时此刻,除了最牵挂爹爹、娘亲以及玲儿奶奶外,那就是她了。多么希望能再见她一面,多么希望她能送自己一程。可人海茫茫,自己却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恐怕此生,再见无期……吕文靖一想到此,心中犹如被刀割一般地疼痛,于是狠甩了一下马鞭。
马儿受惊,像箭一样冲向前方。
半个时辰后,三骑已到“一线天”峡谷。吕文靖故意放慢了速度,四处凝望这个他与她曾经并肩作战的地方,久久不愿离去。
正在这时,山谷中突然传来一位女子的歌声: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歌声动听、飘缈、悠远,隐隐约约含有一种哀伤之情,听得人如痴如醉!
贺岩、贺冰抬首四望,但见山谷中并无一人,不知歌声是从何处传来。而吕文靖却早已热泪盈眶,一边策马奔驰,一边高声呼喊道:“姑娘!姑娘!”
唱歌的那位女子似乎听到了他的喊声,歌声倏地停止。然而过了片刻,歌声又像行云流水般从山谷间飘了出来……
吕文靖心中无比感动,为了不让贺岩、贺冰发现自己神情异常,于是猛甩一下马鞭,把他们远远抛在身后。
“哥哥,大哥他究竟是怎么啦?”
贺冰一边急追,一边问贺岩。
“妹妹,大哥或许是想一诗姐姐啦!”贺岩解释道。
“可大哥刚才口中明明是在喊‘姑娘!姑娘’啊!莫非大哥又重新结识了一位?”贺冰笑问。
“不可能吧?除了前天,大哥最近几乎天天和我们呆在一起,哪有时间这么快就能给我们结识一位新嫂子?”贺岩否定道。
“可我有一种感觉,刚才那首歌,好像是一位女子专门唱给大哥听的!”
贺岩挠了挠后脑勺,半信半疑道:“妹妹,我怎么没有听出来呢?”
贺冰“噗哧”一声笑道:“哥哥,她若不是唱给大哥听的,难道是专门唱给你听的吗?”
贺岩脸微微发红:“妹妹,我哪有那么好的福气?”
贺冰笑道:“哥,等大哥处理好眼前这件事情,我们返回吕家庄后,我一定会求吕伯伯、叶伯母给你物色一位好姑娘!”
贺岩笑道:“妹妹,我不着急,倒是你,我们回来后我会求他们,给你寻一位如意郎君。对了,上次我们在酒肆里见到的那位‘折扇少年’怎么样?他人又帅气,武功又高……”
贺冰脸上突然浮现几分羞涩,低首道:“哥哥,我才不要他呢,一个男生长得比女孩子还俊俏,多半是位花花公子。要找,也要找与大……大哥一样的男子汉……”
二人说话间,又与吕文靖拉开了一段距离,于是急催坐骑追上。
此时已离开吕家庄100多里。贺岩、贺冰兄妹俩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一边策马奔驰,一边欣赏着两旁的景色,异常兴奋。
吕文靖刚离家时还有几分惆怅,但山谷间那位神秘女子的歌声早已将他的这些不良情绪趋散殆尽。三人并辔同行,衣袂飘飘,谈笑风生,俨然官道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不知不觉间,三人来到了一个名叫“柳林铺”的地方,只见数百株高大的柳树齐齐整整地排列在官道两旁,足足有十里路长。柳条下垂,柳叶依依,一阵微风拂来,万千条柳枝随风一起摇摆,绿韵流动,摇曳生姿,生机盎然,让人宛如行走在一幅美丽的山水画中。
“好美啊!”
贺冰玉臂舒展,抬首仰望蓝天,任由坐骑在柳荫下快速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