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有人被冻死,有男人,有女人,有百姓,也有士卒。
有的人晚上睡在榻上,第二天醒来,缩成一团,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城中百姓,几乎家家户户尽皆缟素,每天每家都有人死去,饿死、冻死、病死,乃至绝望而死。
“呵……”嘴微微张开一条线,郭淮哈出一团冷气,自言自语:“恐怕过不了三日,城中百姓就要易子相食,再过不了一个月,临泾,就成了座鬼城。”
下了城墙,郭淮转到城门营房,用微弱的声音对亲兵吩咐道:“去,请孟府君过来。”
须臾,两千石郡守孟达被请到了郭淮面前。
郭淮见孟达神色憔悴、满脸胡茬,眼眶红肿,像是哭过的样子,不禁问道:“明府,发生了何事?”
“将军……真是想不到呀,”孟达摇头叹气,很是痛心无奈,哀叹道:“想我孟达历仕郡县,从郡中书吏做起,直到今天为官显宦两千石,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连自己心爱的姬妾都保不住!真是平生奇耻大辱!”
“明府君,究竟发生了何事?”郭淮眼中显露出深深震惊。
“噫!城中无粮,吾将吾妾杀而烹之,分食与众将士,鼓励彼众守城杀敌!”孟达背过脸去,愧见郭淮。
“唉!”郭淮咬牙切齿,猛然出手一掌将房内的灯盏劈落,恨然道:“竟至于斯!竟至于斯!”
孟达回过身来,摊开手愤恨道:“是呀!我本以为朝廷多则一旬,长则一月,定会大破蜀军,回师雍凉,可现在足足三个多月过去了,围在临泾城下的仍是赵云的数万大军!”孟达移步往前,突然道:“郭将军,要不……要不咱们降了吧?”
“降蜀,降蜀。”郭淮嘴里念叨两句,抬头望天,语气说不出的伤感失落:“府君的妻子儿女就在城中,可淮的家眷老母可都远在洛阳呢,要是降了,则置她们于何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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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临泾城下,汉军营帐
中军帐中,赵云身着常服,正端坐几案前准备取出一卷书简看看,忽而亲兵掀帘入账禀报道:“将军,大营外有一人求见。”
赵云展开竹简,发出“啪啦、啪啦”的清脆响动,头也不抬的问:“来者何人?”
他是季汉的三朝老臣,国之宿将,独挡一面的大将。近些日来,陇西诸郡有不少守尉长吏势利前来拜谒结交,只要不是公事他都闭门不见,因此亲兵报告有人求见赵云也没甚在意。
亲兵答道:“他说他叫郭淮。”
“什么?郭淮?!”赵云豁然抬首,有些喜出望外,连声追问亲兵:“他是郭淮?哪个郭淮,他说清楚了吗?”
亲兵老老实实答道:“他自言表字伯济,说是太原阳曲人。”
“是郭伯济,快,快请。”赵云抚掌大喜,刚说完,旋即改口,并迅速起身:“不,我亲自出辕门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