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肆。”看到女儿这么多人面前失礼,荀松真的生气了。
“我才不愿意嫁给那个,那个什么姓王的。”荀慧急得大叫了起来。
“自古婚配都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轮到你说愿意不愿意的,快点下去。”
“总之,我不嫁,打死我都不会嫁给那个姓王的。”
“人家王公子有什么配不上你了?王公子的母亲可是当朝公主,父亲又是世代公卿,一品公爵,王家有这么显赫家势,不知有多少女子想高攀都攀不上呢。难得王公子看上你,特意派人来下娉,有这么好的夫婿,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你,你也太不懂事了。”
“他家势显赫是他的事,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要嫁你自己嫁去。”
“胡闹。人来,带小姐回去,把她锁在房间里,大婚之前不许放她出去。”
“不许搬,全部都不许搬,全部都退回去,都不许搬。”荀慧突然跑出大堂,疯了一样去推开搬礼箱的家丁,还把打开了的箱子推翻,聘礼洒满一地。
那些家丁被推开,一时不知所措,但很快又重新开始搬,把地上的聘礼收拾回箱子。
“我叫你们不许搬,你们听见了没有?”荀慧气急了,她像疯了一样竟然开始对那些收拾聘礼的家丁拳打脚踢。那些家丁都被打得怕了,只好躲开远远的。
“你,你放肆。”荀松气得冲上前去,她一手捉住荀慧,只听见“啪”的一下清脆的响声,荀松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女儿的脸上。
荀慧被打得几乎蒙了过去,她抚着脸慢慢转过头来,她的根本不敢相信,动手打自己的人竟然是那个从小最疼爱自己的父亲。
“爹,你打我?你竟然为了那个姓王的王八蛋打我?”荀慧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流。
荀松看着自己的手,魂不守舍地往后退了两步,其实打下去的不但是女儿的脸,还有他自己的心。他的手在不停地颤抖,他从小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女儿,她喜欢什么都由着她,她八岁的时候喜欢练武,喜欢围着老将赵迟身边转,喜欢骑马,他都由得她,让她跟着赵迟练武,还高价给她买回来一匹大宛小红马。自从她十三岁突围救城之后,他对这个女儿的疼爱更是远远超过了两个儿子,此刻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冲动。
他可能年纪大了,心力交瘁,一时心神大乱,双脚一软,整个人向后倒,还好身边的幺子反应快,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他扶住。
荀松回过神来,他坐在椅子上,然后指着荀慧跟幺子说:“去,把小姐送回房间去。”
一切变故来得太突然,幺子其实还没反应过来。一直以来,荀慧在他的心目中就是一个女神,她在战场上的英勇简直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救城之后荀慧让他做自己的护卫,幺子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现在见到荀慧被打了,他却一点忙都帮不了,只感觉自己很没用。
“你还站在这里干嘛?把小姐送回房间去。”荀松急了,对着幺子催促道。
“哦。”幺子应了一声,过去扶荀慧。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荀慧被幺子搀扶着,魂不守舍的重复着这两句话。
荀慧回到房间,情绪再也无法压抑,“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幺子看到她一进屋就拼命地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只好默默地站在门口守卫。听着屋里荀慧撕心裂肺的哭声,他从来都没见过小姐受过这么大的委屈,眼泪也忍不住往下流。
这时,一位老将军急匆匆地向他跑过来,是老将赵迟。
“老将军。”幺子哽咽着一边擦眼泪一边行礼。
赵迟对着他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走进屋里。
赵迟来到荀慧身边坐下,轻轻地拍拍她的背。
“师父,师父,我不想活了,我不活了。”见到赵迟进来荀慧的情绪更加失控,她扑在赵迟怀里哭得更加厉害了。
“有什么事?告诉父师,父师就算拼上这堆老骨头也会帮你的。”赵迟轻轻地抚摸着荀慧的头。
此刻的赵迟已经不是那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慈祥的老爷爷,在他心中早已把荀慧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女。他现在已经须发全白,看见荀慧哭得这么伤心,也忍不住老泪纵横,泪水一滴一滴地从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滑落。
这时,任纵横突然看到所有人的动作都在加快,而且不只是人的动作变快了,天上的云彩也在急速变动,太阳又起又落,日月星辰交替轮转,原来是时间加快了。
三天后,时间才恢复正常,王府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来到襄城。迎亲队伍一路上敲锣打鼓热闹非凡,队伍一路连绵延伸十数里,光是乐队就有几百人,足见王家的财大气粗。
只见城门上张灯结彩,城楼上挂满了白布,(晋朝尚白,所以喜兴节日都是用白色。)这是老百姓自发挂上去的,城内一片喜兴。一听到荀娘要出嫁,城内的老百姓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上一条白布,有的也挂起白色的大灯笼。
城内城外都一片欢腾,但荀府里却没有一个点喜庆的气氛。府里虽然已经张灯结彩宾客满门,但是荀府的家丁却是没有一个真心笑得出的,家丁们面对客人时就强颜欢笑应付一下,一转身脸就拉下来,变得一脸灰心丧气。最可怜的是荀慧的两个哥哥,知道自己的妹妹将要嫁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强颜欢笑得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假,觉得累。
这时,门外喜乐响起,迎亲的花轿到了。一番繁琐的礼俗之后,荀慧头盖白纱,身穿一套华丽的白色金边婚服,由媒婆背上走进花轿,老将赵迟上了马和赵玄走到前面开路。街道上撒满了花瓣,铺出了一条数十里长的花路,这是老百姓们自发铺的,他们要以最真诚的祝福欢送这位救过他们的女英雄出嫁。当花轿经过时,两旁百姓夹道相送,有人在楼上向着花轿撒花瓣,就像是天空中下起了漫天的花雨,真是美丽极了。
“今天的新郞要是方冠,那将是一场多么完美的婚礼啊!”看着如此美境,赵迟不由自主地抬头对天叹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