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力是我大专的同学,又同在一个寝室里呆了二年。我俩性格有点互补,我属于沉默内向的,他则是那种比较张扬,痞气的那种。那时进的是一个位于本省南部某市的一般学校,进去的都该不会是学霸。他上的是市场营销专业,我上的是计算机应用专业。这专业都偏向于实用,基本上属于混个文凭,然后让你自己在社会上找饭吃的教法。我们那时学习动力都不强,在三年的时间中,用在学习的时间少于用在生活上的。在外地读书的学生,可能都想能有几个好学伴吧!我和他虽然不是同乡,在大学里才有缘结识,但真的在那时臭味相投地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后来毕业后,又同时去了南方求职,在一个大城市里的两个区里谋生。工作谈不上,只能算谋生,因为干活时就没有多少快乐,只有每月发工资时才有那么短暂的愉悦。干了几年后,我因为家里的原因回老家了,只是因为父母老了,而唯一的妹妹也去外念书了,作为儿子还是要陪伴父母生活的。我那时也不是没想继续在外面呆着,但确实有种漂泊感,总归恋家又恋旧。每年过完年出门时,老父母那恋恋不舍的神情都让我有种负罪感,经历几年的纠结挣扎后,终于还是回家了。阿力和我不同,他的母亲在他还在上小学时,就因为不太好的原因离开他了。他的父亲第二年再婚了,跟一个丧偶的,带着一个女孩的女人结的,后面又给阿力生了一个弟弟。生活就这样,阿力的成长路上比我更艰难。
本来他中学毕业后,应该早就走入社会了,只是因为他大伯的坚持及资助,他才又在大学里多待了3年。在上大二的上学期,他遇到了一次危机,一直负担他生活费的大伯负责的工地出了次意外,一位工友干活时不慎被搅拌机弄成重残,本来正常赔偿就好了,但当时因为各种原因被安全监管单位勒令停工,这样他大伯就陷入了窘境,没多余的财力资助他了,每月八百的生活费也给不了他了。他的家里为他读书早就捉襟见肘,更无法再供养他读下去了。我当时也真是同情他,找学校求助,动员老师同学捐助,又找家里多要钱,经多方力量下帮他撑过了那半年,直到他大伯境遇好转。
经历这件事后,他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他对我说过一句话,很简单“你是我的兄弟!”读书时,他从不愿跟我主动谈及他的往事,我也是从别人那听到的。过去的事他不愿跟我说,而将来的事是他与我谈的最多的。他说他的梦想是要创办一家公司的,而且是盈利每年都能增长的,多少年超过多少,多少年又超过多少。我知道他是受他那个在工地包工程的大伯的影响,我估计这也是他大伯的梦想。我有时就说他,你既然有这么宏大的梦想,那你在学校里为什么不用心学习,打个好基础。他哈哈一笑说道:“你瞧瞧,有哪个伟大的商人是学校教出来的。”他只对营销专业直接相关的课程感兴趣,其它的学科基本上是糊弄。当时我们的学校在教学管理上比较松,还是让他拿到了文凭。
他毕业后干上了推销员,在一家生产工业涂料的公司工作,底薪很低,多靠提成的那种。我则在一家网吧里干过网管,还有超市里的小主管,又在一家职业学校当过老师。我反正挺喜欢当老师的,这个职业干得最久,一直到现在。我后来进了老家边的镇上的一所中学教书,因为在原先职业学校任教时挺用心,备课和上课都养成了好习惯,而且真是兴趣激发人的潜力。那中学的校长很喜欢我,我跟他也沾着点左拐右绕的亲威关系,没费多大力经过几次考试就当上了老师。我回本省后,跟阿力见面就少了,他天南地北到处跑销售,忙的很,我俩主要是电话和QQ联系。一般在晚间,他不忙我也不忙的时候,多是听他的吹嘘,说他离他的梦想又进了多少步,他很少说他的不易,男人要是向另一个男人苦诉哀肠,抱怨艰辛,那是会很奇怪的。我有时倒想听他吐些苦水,在外面闯荡过,知道不容易。我把他当成自己的小弟,他不知道是不是也把我当成他的小弟啊!我反正的感觉就那样。
可有一天,就在我回乡教书的第二年,好像时间又对上了他那次危机发生的日子,端午节的前一天。我接到了他的电话,我开始还以为是因为过节的缘由,向我致问候的了。他电话里嗫嗫喏喏,东扯西倒的听不懂啥意思,电话挂了后,当时也没多想。我是在晚间在QQ上,才看到他给我留了句言:”来生再做兄弟。“又是句这么简短的话,把我唬的眼泪水当时就来了,心急的六神无主,打他的电话已关机,QQ一直不在线上,从此钱力好像在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直到几年后的一个暑假,钱力才联系上我,邀我去到一个避暑小镇,他在那经营着一家休闲山庄。
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容貌没有多少改变,但他眼神里显露出的沧桑感,让我觉得很陌生,仿佛在我面前的是一位老者。在那呆着的两个多月里,他制不住我的好奇,竟然断断续续给我讲述了一个似他亲历了的,却如同梦境般的故事。正常人的梦,可能几分钟就讲述完了。而且过了一段时间,若梦者不去回想的话,很快就会忘记。他却讲述了很久很长,很多人和事他还言之凿凿的,但有些经历他就模糊了,甚至有些人名都记不起了。更让我奇怪的是,他有关确定时间的记忆就像被刻意抹去了一样。但本来我就把他的讲述当成一个故事来听的。他讲的太精彩了,我费劲整理记录下来,而他遗忘了的,我只好添以想像,尽力把这个故事也让大家分亨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