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过虽然有些知名度，但到底不是整日抛头露面的娱乐圈明星，出门也不用戴口罩，没必要躲。

除了签售会，他只在自己开的咖啡馆里被要过合影，那家店开在园林公园里，小山脚下，隔窗能看到远处的海平面，店长是关代秋，文创区摆满了他的小说和角色周边，开业那天他去做活动，签了一整天的名。

好在当初起的笔名不算复杂。

胡思乱想着，颜叶突然出现，从后方走来，拍拍他的肩膀，坐到对面。

“下雨了。”她说，“好冷。”

雨是半小时前下的，很突然，以一声暴雷打头，雨幕接踵而至，而预报中只是阴天。

外面的大雨并没有影响到这里的男男女女，有些酒鬼甚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台前的女人摇晃酒杯，缠着调酒师聊天，邻桌的几个人围在一起玩着撕纸巾的小游戏。

驻唱歌手是个长发女孩，低头弹着吉他，唱的歌是匆匆那年——苏过刚去点的，因为他看到前面有一桌在庆祝毕业的学生，蛮应景。

女孩唱的用心，声线也如王菲一般青涩，可惜没人在乎，到处都是嘈杂的人声，跟课间打闹似的，倒是很契合这首歌。

在颜叶到来之前，苏过大概是唯一的听众。

“好了。”颜叶取了片纸巾，擦净被雨水打湿的鬓角，“说吧，发生什么了？”

“今天上午我去出版社谈合作，她是那里的编辑。”

“然后呢？”

“然后她叫我苏老师。”苏过熟练地将伏特加和雪碧汽水兑在一起，“不熟的人才会喊我苏老师。”

“她不认识你了？”颜叶皱眉，“你和高中那会儿差别是挺大的。”

都说女大十八变，其实男性也一样，初见时颜叶只觉得苏过是个怯懦的男孩，相貌方面依稀能看出有着不错的底子，但还太青涩，又没精神，整日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蒙着一股子死气，而现在的苏过俨然已经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了，至少外表如此。

“我们见面的第一句话是好久不见。”苏过小声说，“她还记得我，所以我道了歉。”

“她在上班。”一直在倾听的夏竹青突然插话，“你自由惯了，别人可不一样啊，总不能在上班时间坐下来和你叙旧吧？”

她今天本来只是陪颜叶的，听一听就好，因为喝不了酒，只能喝牛奶，可真到了地方，她也忍不住说上几句。

“我知道。”苏过停了杯子，“但是她没有原谅我，什么都没说。”

颜叶顿时会意。

苏过的脾性她了解得很，面对道歉最好的回答永远是“原谅你了”，这是那个女孩教给他的。

因为了解，所以无言。

昨天苏过毫无保留地对她讲起了那段往事，她说沈溺最后的眼神不是怨恨，恨和爱一样，都是很沉重的东西。

可事实果真如此吗？一个刚成年的女孩子打算丢下一切逃跑，甩掉过往的人生，在离别前夕她向你伸出手，证明你是她无法割舍的一部分，是百分百的信任，往大了说这简直是将彼此的未来捆绑在了一起，然而你却将她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