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海胜打量着表老舅家的房子,表老舅的房子在村里面相当于中等水平。表老舅年轻时候除了种地,还兼职做木匠,所以家庭水平在村里还是中上等的。
寒暄几句后,切入了主题。
“老益家那个芳菲,我知道,小时候瘦得皮包骨头的,看上去可黑了,她妈妈去地里干活,没人看她,有时候送到我家来,你老舅妈帮她照看孩子,我叫她黑女,她就追着我打我。胳膊细的,好像轻轻一用力就会断了似的。”老舅打开了话匣子。
“可怜呀,这孩子,从小就没有爸爸,她妈妈一个人拉扯大的。这姑娘也争气,考上大学了,现在分配了,在城里教书了。”老人家又说。
“她爸爸?”小杨疑惑地问。
“这个就是她爸爸。”老人家说着,取下了墙上挂着的相框,“这是他和你二舅他们那年出去玩一起照的,你看,这个就是她爸爸益志明。芳菲这女子得像她爸爸,一样样的。就是她妈妈提也不让别人提起她爸爸,女娃娃不仅没见过她爸爸,她连她爸爸是谁也不知道。小时候谁跟她说起她爸爸的事,她妈就跟人家拼命了。后来就没人敢说了。那娃娃也懂事,她妈妈不想让她知道爸爸的事情,她就再也不打听了,怕惹她妈妈生气。”老人家叹气。
俞海胜和小杨拿过相框一看,照片上的男人很年轻,浓眉大眼的,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盘,果然和益芳菲挺像的。
“那他俩是怎么了?离婚了?”俞海胜问。
“不是这益志明在村里面也是个能干的后生。和严辛结婚后,两口子可好了。早年他俩偷偷地倒腾山货,挣了点钱,还盖起了几间新房。尝到甜头了,觉得做生意比种地挣钱多。她爸爸又从村里人手里借了很多钱,想把买卖做大点,结果被眼红的人举报了。他买卖没做成,钱也赔里去了。他欠了村里很多人钱,他还不上了。后来就跑了,到了外地了。”
“那后来呢?年拨乱反正,国家开始改革,政策不是放开了。他怎么还不回来?”俞海胜问道。
“他回不来了!他早就在那边又找了一个女人,还生了个孩子,听人们说在沿海那边见过他,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他还咋回来了?”柳老汉说。
“那益芳菲她妈还守着这个家干啥了?再找一个不就得了?”小杨不解地问。
“严辛这个女人,她就是太喜欢益志明了。她家在邻村,自从那年来咱这村里看戏,见到益志明,她就看上人家了。当初结婚,也是她主动要嫁的。益志明人得好看,又能干。他俩又辛辛苦苦地刚刚盖起五间崭新的瓦房来,走了不是太可惜了。而且早年她还对这个男人抱有幻想了。期待着他有一天能回来。再后来,孩子也大了,她也老了,更是不动走的念头了。去哪里也不如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家里好呀。”柳老汉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冤孽呀,大概是上辈子欠人家的了。这辈子来偿还了。”
屋子里顿时萦绕了一种悲伤的气氛,没有人再说话了。
俞海胜脑子里又闪现出那张年轻的脸庞来。那个和他的益亚婷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的年轻女孩子,原来是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大的。
“不过,这两年严辛她也熬出来了。人家那个姑娘可是个好娃娃了。”柳老汉率先打破了沉默,“自从姑娘大学毕业,就不让她妈妈再种地了。上大学时候,一开始刚去了花她妈妈的钱了,到后来,人家娃娃在学校里带家教自己就把学费挣出来了。不仅不花她妈的钱,还给她妈寄钱了。那娃娃可懂事了。现在每次在村里见了我,都叫我柳大爷,可懂礼貌的一个好娃娃。”
柳老汉说着,还抹了抹眼泪。
饭后,三个人又开车来到了益芳菲家那条小巷子外。
巷子里面打扫地干干净净的,一幢用红砖和水泥砌成的老房子映入了眼帘,房顶是灰色的,房子周围有一棵大树,老房子在树荫的遮挡下忽隐忽现的。
“益芳菲她妈妈爱干净,你们看,这一路走过来,就她们家这条巷子最干净了。每天早上都要打扫一遍。”柳老汉说。
“哦老舅,她这房子以前在这一片肯定是算好的了。”小杨说。
“是呀,这是这几年人们有钱了,几乎家家户户都盖了新房,显得她家的房子就旧了,那几年她家这房子算好的了。”
柳老汉刚说完,就听见门吱呀响了一声,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老太太,紧接着又出来了一个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个子很高,瘦瘦的,留了一头时尚的卷发,看上去精明干练。
她一直把老太太送到了巷子口,才说:“九婶婶,你慢点走啊。”
“嗳,你回去吧。”九婶婶回头挥了挥手。
“这个女人就是严辛。”柳老汉指着那个中年女人说。
“这个女人,一看就是那种精明干练的女人!”俞海胜说。
“是呀,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要不然大家都觉得益志明犯浑了,这么好的一个女人,等了他一辈子,他简直是罪不可恕啊!”柳老汉怒怒地说。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