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去基地医院的那天。”
“没有。”
“没有……那需不需要我调监控录像出来,以证明你的清白?”武黑脸追问。
“好吧,当时我的手指有点痒,随便挠了几下。”
事情平安渡过,没起什么波澜,所以玄野不打算再讲实话。
武黑脸与玄野对视,目光凌厉,过了许久,将嘴里的面包咽下:“你很聪明,懂得揣摩对手的心思,可惜天生体质太弱,性格又不够强势霸道,任凭如何努力,也当不成最优秀的步兵……好了,不用担心,既然我已允许你通过考核,便不会反悔。别的事情我可以不问,但有一点你必须解释清楚:那晚事发突然,你如何能够确定自己的手势暗语,不会被其他教官或者基地内的执勤人员看到?”
“这是要冒一点风险……”玄野思考了十几秒钟,经过一番权衡后,干脆直言不讳,“不过我也是男人,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掌管监控设备的技术员,不管白天黑夜,面对如此纷杂的分屏幕,看得人眼花缭乱,又是枯燥干坐,忍受着大量电子设备的噪音和辐射。那么,我只会关注某些特殊地区的动静,或者再确切一点,是女兵营房那边的动静,比如厕所和澡堂……”
顿了顿,“而且教官您一直都在观察我们所有人,不是吗?从那夜我走出营房,到原路返回,期间路上发生的一切事情及其真相,我想教官您应该比基地内任何人都更为清楚……”
武黑脸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这么说,你曾经见到过我那间办公室里的东西?噢,对了,应该就是那天!”他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便作出正确判断,随后又道,“另外,你使用敬语,却口气不善,说明你归纳手上情报,猜测我的另一层身份,是类似负责内部军纪的监察角色,甚至很可能与陆军刑事调查指挥部那帮人是一伙的,所以才会在那次逃兵事件时,故意为难你,让你多受点教训?”
“哈哈,小子,你想得太复杂了……”
武黑脸极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的僵硬和惊悚程度,比戴上人脸面具的恶魔,也好看不了多少:“所以,你真的不适合加入陆军。这里是直爽坦率、一往无前的粗糙家伙们的天下,而你心事太重,性情又偏于阴暗,是混不好的……”
同样的话,玄野不久之前也曾经对别人说过。
“当然,我承认,你的个人品行修养,还是比那两个叫什么安德烈和肖恩的小兔崽子,稍微好一些。我已经给过那两人改正的机会,他们却不懂珍惜,反而变本加厉。假如他们还在新兵营,我肯定会在战斗考核开始前的最后一堂训练课上,敲断他们的骨头,叫他们滚回老家去,永远成为不了一名职业军人!”
吃过早餐,教官不再布置新的训练任务,新兵们可以逛街,可以回营房,但不许上床休息,躺着趴着都不行。
有些人坐在营房门口聊天,聊着聊着就睡着了,有些人拿着统一充值过的消费卡,去购物街买回一些纪念品,送给自己、战友或者家人因为再过几天就是这批新兵的毕业典礼,到时候很多家长都会赶来参加,等毕业典礼一结束,合练两个月的众人便要各奔东西,去往不同的地方,继续下一阶段培训。
说到逛街,弗农兴致最浓,他总是喜欢在休息日的下午新兵训练一周只休息05天,买回一大堆旧式明信片,独自蹲在床边,认真填写上日期、地址、收信人,再写上一两句话,寄到外面。
按理说以弗农这样频繁的写信速度,他收到的回信数量应该是最多的,可是2个月过去,宿舍里其他家伙都陆陆续续,拿到了几封信件,只有他和玄野两个人,手里空空如也,连一张小纸片也没有。
艾玛就曾悄悄问过弗农,担心对方是不是把地址写错了,比如把609的街区门牌,倒写成了906。可弗农却摇摇头表示地址无误,随即笑着说:“这有什么稀奇的,她还没办法握笔写字哩!”
这个“她”字,起初令艾玛有些小小的……失落,但等她回过神来,脑海里灵光一现,意识到原因之后,这个活力四射的健康女生,又很快恢复了朝气。
做完战斗考核的当天下午,精力旺盛的弗农便说服玄野,一同上街去购买东西。
两人回来后不久,一直负责投递信件的邮政代办人员,捧来一小摞盖着邮戳的信封,这大概也是大家在黑土堡基地期间,最后一次收到来自远方的家书了。
由于临近毕业典礼,家人很快就要赶来,而且新兵们也逐渐适应了军营生活,早已不像刚入伍时那般的思乡情切,乃至躲进厕所间里偷偷哭泣了。
因此,大伙儿并没有过分激动,几个拿到信的人,要么装过毫不在意的模样,一把将信件揣进兜里,要么快速地拆开浏览一遍,就放进铁皮柜中。
当邮递人员喊到“周易”这个名字时,玄野正准备换衣服。他明显楞了一下,然后点了点自己的鼻子,确认无误后,才不知所措的接过彩色牛皮纸信封,深吸一口气,取出里面的信纸。
信纸是16开双色花叶的手工纸,上面只写了短短的两行字。
第一行:知道了。
第二行:那就早点回家。
玄野紧攥着纸张,指节捏得青白,茫然呆立不语。
良久,他终于取过一条毛巾,缓步走入宿舍外的盥洗室,擦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