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段时间,基地方面又给众人发放了门禁出入卡,这样一来,新兵们便能走出基地,去附近的市镇里逛。
市镇离克雷格基地不远,规模甚总人口不超过5万,只有一条稍显宽敞繁华的大街,但就在这条街上,却开着各色各样的酒吧,几乎天天爆满,还有不少身材火辣的年轻女孩,站在街边搔首弄姿。
玄野没从去市镇上逛过,而他的舍友乐信平,则是这里的常客,差不多每隔三四天,就要来上一次。
不过乐信平从不喝酒,也不喜欢战友之间的交际,倒是与那帮年轻女孩很聊得来,经常陪她们一起逛街,购买好看的衣服。
阶段远比要轻松,玄野除了日常训练和听课之外,每天下午都按时前往基地图书馆报道。
这座由杜邦家族所捐献的数字图书馆,共有5层,设计前卫,占地广阔。图书馆内没有任何纸质藏书,新兵们进入主楼后,先领到一个移动平板终端,然后按照系统里的权限等级,点击筛选想要的书籍名称,在阅览室、休息厅、楼道、天台、花圃等各处随时阅读。
玄野所翻阅的书籍,半数是诸如战术卫星通信系统简析、量子网络概论、量子信息与量子计算、单信道地面与机载无线电研究一类,偶尔夹杂些现代航空兵器知识、联邦陆军装备大全、制导导弹控制等等。
这类著作或文章,比民间流传的删减版本,内容要丰富和详细得多,实际数据也更加精确。
受益于在世界顶尖高校内培养出的理论素养,玄野每一本都粗略看得懂,但算得上“掌握”两个字的,却寥寥无几,更别提后面的“精通”、“模仿”和“创新”了。
以往玄野看书的目的性非常明确,总是意有所图,如今则稍显驳杂当然比不上爱德华等人,仅仅相对其过去而言。他阅读这些书籍,更多的是转移注意力,打发冗长而无聊的时间。
克雷格日照充足,冬季无雪,气候少雨干燥,多风,夜间偶有雾霾。
自从找到进出虚无空间的方法后,玄野临睡前,便渐渐养成了冥想的习惯。
无需什么特殊的姿势或口诀,只要心神稳定不乱,摒弃日常许许多多的复杂情绪烦恼,然后再观想某个场景,将意识投影入该场景中,便可抬头看见遥遥虚空之上的那一排蔷薇花饰的古老书架。
然而,不管玄野用什么方法,他所能观想到的场景,始终只是一座光秃秃的小山丘,周围一片幽深沼泽,头顶上无边无际的暗沉天幕,黑云压城,下着淅淅沥沥的细雨。
一个由意识幻化而成的全身透明的小小玄野,就站在这座荒凉山丘上,有时候乌云飘远,雨幕稍歇,天际露出一线黯淡曙光,小小玄野便一脚踏上光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过重重空间,来到浮空书架旁,翻阅整理。
但比起黑土堡训练营疲累却充实的生活,克雷格则显得过于清闲,玄野白天思考的东西太多,夜里就不能安心入定。
一到这个时候,小小玄野便只好在原地不停转圈,或者痴坐发呆。直至精神力耗尽,没有影子的透明身躯越来越淡,玄野这才精疲力竭地退出虚无空间,放松意识平躺于床铺上,静静入眠。
某夜,玄野因冥想后实在困顿,忘了关紧窗户,第二天清晨起床时,头脑略感晕沉。
等上完早课吃过午饭,他在图书馆中坐了一小会儿,身体越发乏力,便关闭屏幕上的导弹技术词典:电源与机电组件书页,归还平板终端,回宿舍休息。
新兵宿舍与图书馆相隔一条主路,途中玄野遇见一个相貌平平的黑瘦少年,身穿单衣背心,正顶着冬日寒风,独自跑步。
无论在哪个联邦新兵营里,愿意开小灶加练的人都不多,一方面是因为现代枪械的精准度和杀伤力惊人,配合标准小队战术,根本用不着近身肉搏另一方面,力量的强弱取决于肌肉的生理横截面积,以军营中常用来解决突发矛盾的“掰手腕”为例,一个体重100磅卧推200磅的瘦小伙,再如何使用技巧,也扳不过体重200磅卧推400磅、手臂比其大腿还粗的壮汉。
幼年时的玄野,为了省钱和尽量将好东西留给妹妹,每天都控制自己的食量,更不会无缘无故,消耗能量去做一些额外的身体活动。
由于从小养成的这一生理习惯,年纪渐长之后,玄野对体育课及其他运动项目,都有一种近乎于本能的排斥和抵触。
玄野能咬着牙完成新兵营的既定训练任务,已逼近他个人意志力的承受极限,倘若再叫他加练任务以外的体能项目,效果必然适得其反。
但玄野并不反感“锻炼”这个词的本身涵义,对于别人的努力和坚持,同样报以肯定的态度。
新兵宿舍是当年承包公司统一建造的,为便于管理,防止新兵偷懒耍滑,采用的是酒店门禁系统:全局总控,刷卡进入,无指纹密码,且无法从房间内部上锁。
玄野取出房卡,在读卡器上轻轻一刷,顺势推门而入,可还没等他站定,就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新兵宿舍不大,也就十几平米左右,呈左右对称格局。刷白墙,中间是百叶玻璃窗,两侧各摆放一张床铺,床铺边脚抵着书桌和衣柜。
左手边那张干干净净的床铺是玄野的,他早晨出门前,已将被褥整齐地叠放好。而右边的床则属于乐信平,墙上贴着新电影微时代的宣传海报,画的是几对珠光宝气的男女,在暗色调奢华风格的背景下,参加某场假面舞会的情景。
此刻已接近下午三点,光照还算强烈,宿舍里半拉起百叶窗,一位容貌不输于海报中娇艳艺人的年轻女子,正坐在玄野对面的床沿边,长大嘴巴,愣愣地望着门口。
那女子穿着一袭黑色收腰长裙,领口稍低,纤腿笔直,一头淡紫色的卷发披散在肩上,隐衬出漂亮的锁骨线条。
见玄野进来,女子先一愣神,随后又是一阵惊慌,她手上还拎着一只尖头细高跟鞋,想也不想,便将那鞋子塞入床被中,接着下意识站起,颤声道:“你你怎么”
那女子实是慌乱已极,说话结结巴巴,组织不出通顺的语句。
她全然忘了自己浑圆的足裸下,仍蹬着另一只高跟鞋,这一起身,双脚一高一低,顿时重心不稳,向前扑倒。
房间地上摆放着一只搭扣式拉杆箱,箱口半掩半开,女子摔倒时,不小心带翻了箱子。那里面盛装的物件散落出来,全是女款时尚服装,内衣、丝袜、衬裙,连同香水,遮阳帽等皆有。
再看那女子,满面苦楚,长长的淡紫色卷发因为拉扯,斜斜地歪向一边,显露出耳后一截剪短的鬓角,以及光滑脖颈处的喉结。
那女子摔得十分浪费,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只得用断续的哀求语调,开口道:“呜呜不要看啊,求你了可不可以先出去求求你”声音尖细而惶恐,如迷途野猫的凄凉悲鸣。
换做其他任何一个拥有良好风度教养的绅士,这时就应当低头退到门外,在过道里默默点上一根烟,等待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再重新回到房内,装作吃惊的表情,说上一句:这么早就回来了?吃饭了吗?
以机智的语言和举动,轻描淡写地化解这场尴尬。
可玄野并不这么做,他几乎不需要思考,很自然地弯下腰,将对方轻轻扶起,然后走到自己的床前,开始脱鞋脱衣。
那女子眼睁睁地看着玄野,做着意义不明的事情,牙关紧咬,身子微微颤抖,却根本不敢动。
玄野也不管对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如往常那般,脱掉上衣和外裤,将闹钟设置到45分钟以后,又替自己盖上被子。不多久,呼吸逐渐均匀,竟沉沉睡去。
时间就在日复一日的授课和操练中平淡过去,至12月中旬,原本只需3周、事实上却持续了40多天的个人高级训练,才宣告结束。
期间一切波澜不惊,玄野虽然一直带着手机,信号也保持畅通,但刻意减少了与米凯尔的联系次数。
倒是他的舍友乐信平,在略微沉寂了几天之后,主动跟玄野攀谈起来,从最初的三两句寒暄,到后面的个人爱好、家庭状况、故乡见闻,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