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皇元年，八月初十。菠萝</p>

王朝人盼望了二十多年的北伐，终于在京城西校场拉开了帷幕。</p>

午时三刻。</p>

王朝皇帝郑坚亲自祭天奉旗、血斧肉钺，回调归来的震乾营五万将士则肃面正听，歃血明志，护拥圣驾。</p>

京城的空气被积压多年的热血期盼和殷切祈愿挤得火热，大街小巷无一不是唏嘘感慨、激昂陈词。</p>

王师从西校场起旗，所经之处必是人山人海，尤其是走过春台街时，甚至连民众夹道相送的秩序都有些混乱了。</p>

不少热泪盈眶的老翁妇媪争先向军卒怀中塞鸡蛋、面饼，不少面色激动的少年儿郎挥舞着拳头，冲着军卒一个劲儿地喊杀敌立功。</p>

民心激昂，百态俱呈。</p>

有叫自己大儿子一定要为国争光、为家报仇的，有向隔壁老二许愿立了军功回来，吾家幺女就嫁你了的，更有怀抱幼子追着夫君难舍难离的，等等等等。</p>

直至王师出了城，京城内仍是人头攒动、插肩接踵，热门拥挤堪比往昔年元霄灯节。</p>

不过任何事情总是要一分为二，在整个京城都沸腾的时候，当然也有些人还保持着冷静。</p>

比如孔方。</p>

自从被自己的那碗凉水醪糟撂倒、又被李好、邓怀接回京城后，他一直没有回墨香巷的家，更没有去夏府作个了结。</p>

他仿佛消失了。</p>

直到今日，在王师经行后，龙羽军领十李好来到城南某个贫陋小巷，叩了半晌门，他才从一家不起眼的民房中出来。</p>

接过李好递来的一个小小纸卷，他没有说话，关上门后径直走进里屋，上了阁楼，顺着窗牖旁边的木梯爬到了屋顶。</p>

屋顶有一排鸽笼。</p>

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犹豫半晌后，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卷，然后面露惊诧之色。</p>

纸条上面的内容很简单，但言下之意似乎很不简单。</p>

说是迎接圣驾出征的五万大军中，竟有四万龙羽军整个龙羽军只有五万人，这一下便抽调走了四万？</p>

还用震乾营大军来作遮掩？</p>

孔方不知道李好让他把纸条上的消息放给谁，但知道消息这么不简单，前程一定会真的有希望。</p>

尤其是在凉水醪糟事件以后。</p>

他迅速将纸条卷紧，又从鸽笼中抓出一只雄鸽，将纸条塞到其腿间的竹筒间，细细塞好了，再双臂一振，将雄鸽送了上天空。</p>

…………</p>

除了孔方这样的人小物，朝堂上某些大人物，也保持着冷静。</p>

他们是不得不冷静。</p>

毕竟皇帝陛下亲征后，由晋王监国，他们则负有辅佐之责。</p>

但让他们冷静的不仅是自己的职责，更多的还是因为听到一些传闻。</p>

据说昨夜北伐的前一天夜里，皇帝陛下召见了晋王夫妇，三人在陛下寝宫进行了一番长谈。</p>

没有人知道三人谈了什么，但宦人看到他们出殿时，陛下仍是笑吟吟地与往常无异，那位神秘的晋王妃也一脸平静，但晋王殿下脸上却挂着从没见过的凝重。</p>

有些大人物心里简单些，认为晋王是因为觉得监国一事太过重大，才显得格外慎重。</p>

但某些大人物则冷静地分析着宦人消息里的细节，比如晋王当时那种凝重，除了是对监国的谨慎外，还应该具有一些更复杂的意味。</p>

而让某些大人物猜测的晋王郑雄，在王师前脚才出城门，他后脚就开始履监国之责，让更多大人物觉得，昨夜那份凝重不会太简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