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派人去那口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查验之后,发现这两口井里的剧毒,是一样的。”
“有人在上游投毒,毒水顺着井流到了城中”她陷入了沉思。
继断粮之后,又是断水,难道阿布纳一已经察觉到城内的窘况了吗?
权衡之后,她当机立断,在毒水顺着地下暗河流出城之前,封井,所有人每日只可饮一瓢水。
“现在怎么办,断了水,我们撑不过三日。”命令是传达下去了,所幸之前还剩了一些水,但岳将影依旧甚是担心。
顾如许眉头紧锁:“走一步看一步吧”
便是她计谋再多,也不能将水和粮食凭空变出,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阳关的情况一日比一日艰难,鹿城和沈虽白却始终没有消息,阿布纳一在公羊晏的谋划下,一步步逼近阳关城下,徐徐图之,似是要将他们逼上绝路后,再一举攻破。
“还要等多久?”阿布纳一坐在马上,遥望着阳关,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公羊晏微微一笑:“殿下稍安勿躁,就这几日了,他们断粮缺水,用不了多久便会自取灭亡。”
“你确信已经拦住了运送粮草的援兵?”
“确信,他们这会儿多半已经落入峡谷,尸骨无存了。”他对于自己的安排,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不过前去阻拦之人迟迟未回,却也令他隐隐有些担忧,就在他犹豫着是否要将此事禀报阿布纳一之际,忽然传来急报,鹿城遭大周二十万大军围攻,请阿布纳一派兵支援。
闻言,饶是公羊晏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阳关中拢共才三十万兵马,怎么可能派出二十万人前去攻下鹿城!”
“并非只有阳关的兵马”前来传话之人也颇为苦恼,“还有还有鄞州”
“鄞州还未攻下?”阿布纳一怔然。
“派去夺取鄞州的兵马全军覆没”
闻言,公羊晏脸色大变:“怎么可能”
他们明明紧盯着阳关,顾昭和岳将影都不曾离开过城池半步,何来闲暇去管鄞州!
“何人领兵?”阿布纳一问道。
“回禀殿下,是是个白衣玄袍的江湖人,末将不知他姓名,但他似乎熟谙领兵之道,身边还有不少江湖中人相助。”
公羊晏沉思片刻:“殿下,恐怕是之前一直在顾昭身边的那个剑宗弟子,唤作沈虽白的,此人是中原犀渠山庄的少庄主,也是剑宗宗主的嫡子,看来这次武林中人也掺和进来了。”
阿布纳一收紧了拳,咬牙切齿道:“一群乌合之众也敢在此叫嚣!”
“殿下,看来这顾昭和岳将影是将我们拖延在阳关,不得赶去鹿城,这一来一去,鹿城怕是保不住了,阳关缺水断粮,迟早会不攻自破,想必沈虽白还会带兵回援,若是让他们赶回阳关,事情可就麻烦了”公羊晏劝诫道。
阿布纳一点点头:“传令下去,抽调一万兵马沿途渡劫,哪怕只剩一兵一卒也要拖住大周的援兵,直至我等夺取阳关!”
与此同时,阳关城内。
顾如许望着唇干舌裂的将士,以及布棚下忍受着饥渴的伤者和百姓,心头的弦愈发紧绷。
传出去的信几乎是音讯全无,楚京那边也始终没有回音,她甚至不知那封信是否有送到裴君彦手里。
怒图步步紧逼,若再没有援兵,阳关堪危。
她与岳将影也是伤痕累累,硬撑着一口气,一次次地出城逼退怒图的攻势,然从今日起,他们已没有余力再打开城门了。
死守,已是最后的办法。
城楼上的将士来报,怒图再度架起云梯,意图从城楼翻进城中。
岳将影命人抵住城门,而她随即带兵登上城楼,砸也好,砍也罢,奋力将逼近城楼的怒图士兵逼退。
阿布纳一坐在阵前,手挽缰绳,遥遥望着一身狼狈的她,高声道:“顾将军,阳关已断粮多日,你们能负隅顽抗到今日,已经尽力了!即便你派人前往鹿城和鄞州,纸终归包不住火,无论是从鹿城折返的援兵还是从楚京前来的兵马,都没机会赶到阳关了,不如开城献降吧,本皇子刚刚死了皇妃,顾将军姿色不俗,不如考虑一下!”
此话一出,怒图阵中便传来了笑声。
城楼上的将士怒不可遏,却见自家将军面色阴沉,染着血色的面容在骄阳下昳丽绝艳。
她一把夺过手边的弓,转瞬间,利箭离弦,穿过怒图军阵,如破竹之势,径直朝着阿布纳一眉心射来!
阿布纳一吃了一惊,挥刀劈开,还是被偏差而过的箭锋划伤了手腕!
她立于城楼之上,眼中透出了浓烈的杀意,便是相距甚远,也令人不寒而栗。
“不识抬举的女人!”阿布纳一捂着手腕上的伤口,感到火辣辣地疼。
他一声令下,身后兵马便朝着阳关冲来,前仆后继地涌上云梯,被斩断一条,便再搭起一条,似是无休无止。
“将军!弓箭没有了!”身后将士喊道。
“用刀劈!斧子也用上!给我抡下去!绝不能让他们攻破城门!”顾如许杀红了眼。
城楼下由岳将影守着,不惜以身为盾抵住城门,阻挡破城锥的攻势。
从门缝间刺进来的长戈与弯刀,顷刻间便能夺人性命,后头的人唯有抵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死死摁住这道门。
后头的百姓见状,也纷纷上前,奋力抵挡。
巍峨的城楼上下,不断有人倒下,亦不断有人涌上去。
他们要守住的,是大周不可逾越的边境,是身后的锦绣河山。
这儿的每一个人,都应是大周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