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个究竟啊......”楚泽伸开五指,将大拇指放在耳朵上,微微偏头,用余下四指往后梳理着头发。
柳潇潇站到楚泽边上,用同样的姿态梳理着头发,说道:“那咱就先去北大街!”
二人来到北大街,时辰已经不早,集市商贩都已经清点货物准备收摊。
若说这北大街上有比较值得注意的地方,那便是还有一个摊点还没有收摊的意思,正在继续经营。
这摊位旁的旗杆上写着“悬壶济世”四字。
一个姑娘坐在摊位上,看样子是这摊位的主人。
显然,这是一个女大夫。
这女大夫年龄倒是颇轻,可能是劳累了一天的关系,额头上满是细汗,脸色也有些苍白。
一个婆婆正坐在摊位前,将手放在桌上。
女大夫正在为她把脉。
“婆婆,您这是积劳成疾,我给您开个方子,您拿着方子去药店抓药。但是这方子只能缓解您的症状,并不能治本......唯有少些劳作,才有可能真正好转。”
摊位前的婆婆闻言,叹了口气,说道:“我这身子,我知道。应该还能撑个几年。姑娘,这方子......多少钱?”
女大夫摇了摇头,说道:“师门规矩,问诊第一天不可收诊金。”
婆婆闻言,这才收好药方,又道:“老婆子也是听说,姑娘这里坐诊不收钱,便来看看。姑娘,你是好人,可是老婆子这病啊,以往也看过。药方虽有不同,但以往大夫也说是要以休息为主,吃药补气为辅。老婆子不是不信大夫,只是若是不能治本,这药吃起来,无休无止,购药的银钱支出也不菲,又不知何时是个头.......老婆子还是不折腾了......活了这大岁数,也够了本......”
女大夫叹了口气,说道:“婆婆,我这药方,都是尽量挑选的常见药材,应该会便宜一些。药效也是不差,婆婆不妨再吃试试。”
老婆婆道了谢,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离了去。
女大夫望着这老婆婆叹了口气,却是没注意楚泽顺势坐在了摊前。
回过神来,女大夫打量了楚泽几眼,问道:“这位小兄弟,哪里不舒服?”
楚泽伸出手,讪笑道:“倒是没有不舒服,只是瞧见姑娘这里号称免费问诊,我便过来瞧瞧。”
女大夫听了这话,料想这楚泽应该是想趁着自己免费问诊的,跑来占占便宜。
虽然已经看穿,但女大夫笑了笑,依然伸出手来,为楚泽把脉。
一摸上楚泽的脉搏,女大夫眉头一皱,奇道:“经脉俱通,丹田却是破损.......”心中思量猜测,看这少年年纪,应当不可能经脉如此通畅。想必这少年应是被高人灌顶传功,打通了经脉。只是这丹田破损......一身武艺恐怕已经废去。她脸色变得认真而严肃,说道:“阁下这身体.......恕在下学艺不精,无法医治.......”
楚泽笑道:“无妨,我这身体倒是不碍事。只是刚才那婆婆?”
女大夫叹了口气,说道:“那位婆婆的身体,按我说的法子,倒是有救,只是.......那分明是操劳过度落下的病根,我想,要是这婆婆还有亲人,断然不至于让她患了这等顽疾。我开的药方,虽能缓解病症,但......若是这婆婆今后还如此操劳,大限将至.......”女大夫的神情也有些落寞,似乎是在为自己辩解,又像是想要说服自己,又说道:“我虽是大夫,可疾在天下,又岂是药石能救得过来?”
楚泽叹了口气,说道:“天下之事,比之医药之道,更加纷繁复杂,大夫能心系贫苦百姓,在下已然佩服不已。”
女大夫闻言终于展颜一笑,心道:“听这少年谈吐,也是有志之士,可惜了这身体......丹田破损,将手无缚鸡之力,旁边那姑娘,气血充盈,倒是力气不小之辈。这两人能走在一起,是也合适,只希望这姑娘将来莫要嫌弃他。”
楚泽和柳潇潇只见这女大夫似在思索,却是猜不到她是如此心思。
若是被他们知晓她方才想法,怕是要惹得楚泽和柳潇潇啼笑皆非。
楚泽见女大夫还要行医,便站了起来,走到摊位一旁看着。将这患者座位,让给其他病人。
女大夫又瞧了几个病人,过度的劳累让她脸色有些发白。
楚泽看着不忍,说道:“大夫,还不收摊吗?”
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已经黄昏的天际,太阳缩到了山下,只露出映红。
大夫看着天空,喃喃道:“已经这么晚了么.......”神色间似是有些悲伤惆怅。
楚泽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等谁吗?”
女大夫勉强笑笑,说道:“我谁也没等......谁也不会来......”
“他不会来了。”一个女声传来,楚泽眉头一皱,只觉这声音有些熟悉。
楚泽初来扬州,本不该有熟人。他转头看去,却是那个有些天然呆的女捕快。在衙门时,楚泽已经知晓她本名余彤。
“姑娘,你知道他在哪里吗?”女大夫问道。
“他在一个很远的地方,一时间回不来。”余彤说道。
女大夫轻轻的“哦”了一声,低下了头去。手上开始收拾摊点和行装,只是动作却很慢,似乎还不想就这样过早放弃。楚泽和柳潇潇自然已经看出,她真的在等人,而且还想着见到他。
女大夫收拾行装的手突然停了下来,身子仿佛因劳累过度,没了力气一般,低头说道:“他说过,若是我第一天问诊,他一定会来看我......”
余彤见状,心中也颇为难过。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和面对这伤心的女大夫,只好说道:“话已带到,我先走了。”
说罢,便是飞快转身,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一抬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一张让她觉得很气愤的脸。
她终于发现了楚泽和柳潇潇。
楚泽在衙门的咄咄逼人,让她对楚泽毫无好感。
楚泽自嘲的摸摸下巴,他自然也是知道自己此刻恐怕不招她待见。
还是抱了抱拳,行了礼,同那余彤打了声招呼,歉然道:“之前的事.......都是误会,是我没搞清楚状况。以为你们......”
楚泽是想说“官贼勾结”来着。
余彤突然打断道:“我们扬州官府,一心为民,最是注重律法,你这外乡人不了解,你若是待久了,也能看到我扬州城繁荣景象,明白我官府之心。只是今天,你......你逼得我慕姐姐降职停职,挨了板子。你.......你是个大大的恶人!”
这女捕快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什么损人的词,只得唤他“大恶人”。
楚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歉然解释道:“我这不是因为不知晓情况么,都怪我,可是......这也不是我本意,我......唉,这都是误会,误会.......”又问道:“不过,今天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女大夫见二人聊天似机锋,自己听不懂,也无甚兴趣,索性也不去听。
余彤见楚泽追问,低头沉思。想到她慕姐姐曾叮嘱她不让说,可如今又怎能让这外乡人对我慕姐姐心存质疑?
于是她拉过楚泽和柳潇潇,寻了一僻静巷子,与他小声说道起来。
原来,那早前越狱的中年男人,就是这女大夫的爹爹!
从这余彤口中,楚泽和柳潇潇也是终于明白了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