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等不到了。
“那你便去吧。”少羽笑着的样子,似乎不再是当年的少年模样了。
楚军不接受逃兵,更担心他转投他处,阿宏回不来了。
“那时你就没有想过,总有一天,项王的多疑会同样害了你?”
两年之后,项羽中了陈平的离间计,开始怀疑范增的忠诚,范增气的请辞告老还乡,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在半路上,他背后长了毒瘤,云今以探望家属的名义请了假,到范增所居之处替他治疗。
范增的五官狠狠揪起,也许是痛了,也许是悔了。
“那是少羽啊…那是少羽啊…我把他从小拉扯大…我看着他一点点长大!”他反复地念着“少羽啊…”,神情木木的,呆呆的,活像一个垂垂老矣的病翁。
不,他就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病翁。
“他是项王,不是少羽。”云今看着他的眼睛,他清楚得很,因为他能感受到痛。
范增为了项家劳累了一辈子,最后落得了没人来管,没人送终的下场。
云今当年便和少羽提起,日后好好对范师傅。
依稀记得少羽曾经笑着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范师傅的!”
范增的脑子里翻滚着从前的点点滴滴,从少羽小时候,一直念到离开墨家的时候。他苦笑着,揪着苦恼的神情。
“少羽啊…少羽…”
念着念着,天上的云也停了,地上的草也不动了。
他头一歪,再也没醒过来。
最后石兰送来了钱,置办了棺材,简单地弄了一场葬礼。
她望着土渐渐将棺材埋上,略有些伤感。
“云姑娘,我也要走啦,我还要陪着少羽呢。”
“他跟我说,让你自己选,你若想走,这个时候离开,还来得及。”
“我是走不了啦…”
云今收起药箱,静静地坐着。
范增的死让她徒然悲凉。
石兰看着她,忽然眼角就有了泪光,“对不起…少羽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当然知道少羽以前不是这样的,少羽如今也不是这样的,现在的王,只是项羽,仅此而已。
“小虞,你当真不离开?”云今问道。
“我离不开…我只能跟着他…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陪他去看看他以前说的,楚国的风景,他说,和蜀国不一样的。”
石兰沉浸在回忆的温柔里,但她自知不再可能了。少羽可能陪着她回去楚国,却不会陪她慢慢地走一走,看看风景。
他的脚步太快了,没有人能跟得上他。
石兰离开之后,云今思考了一个晚上,她想起了那个晚上,大家开了庆功宴,少羽举起了酒杯,敬了诸位将士,范增叫他少喝些,石兰给他倒了茶水。阿宏红着脸在篝火前头跳了支舞,同手同脚的,很是好笑。云今看着天上的星星,稀稀落落地金光闪闪。
此景不再,此人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