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闻人越在意的却不是他的语意:“清清?你们都这么叫她?”
他一怔,轻声道:“她的乳名,她喜欢人这样叫她。”
“是么?”闻人越浮起一丝浅笑,不甘示弱起来,“那我也这么叫她。”
提起这,秦驭风不由得想起,之前上官英姿为了曲虹剑决意去会闻人越时,曾幽怨地对他说:“我只希望,事成之后,你能再叫我一声清清。”
如今他叫了,她却也听不到了。
忽然,闻人越又继续上一个话题:“情深不以时间衡量,自天际岭第一眼见到清清起,我便看到了终生。”他盯着上官英姿的脸,由衷道,“我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特别的人,世间女子,寻常的不及她高贵,高贵的,又不及她寻常。”
他对对方的见解感同身受:“是啊,她就是这么矛盾,一如她的内心。”
“你相信有报应么?”闻人越忽然问。
“什么?”秦驭风不解。
“我手段恶劣,诱她入局,是我心术不正。但这报应,为何落到她头上?”
秦驭风也想知道,他冷情相待,为何此刻浑身冰冷的人,不是自己?
“许是神明怜悯吧。”闻人越自我安慰,“她太纯良,神明不忍她在俗世受罪,所以要提前把她收回去。”
也只有这么想,才能得些微安然了。秦驭风想,后又道:“此事于你我,都是教训。越王子初来乍到,往后识人多留心眼。”
这话倒是提醒了闻人越,他转向对方,问:“你对沉阙这个人怎么看?”
“正邪难辨。”秦驭风答,“说他是邪,但他明显与风烛堂势不两立。说他是正,他带着曲虹剑不告而别,实在居心叵测。”
“我亦这么认为。”闻人越点头,“你是武林盟主,就查不出这人的底细?”
秦驭风摇头:“天谴门在江湖一直默默无名,在此之前,其名号鲜为人知。莫说沉阙的底细,连天谴门的真实势力,其总部在何处,都不为人知。”
“但就那日城外的情势来看,他手下的门徒,并不如江湖传闻的那样人丁零落。”
“如此说来,就是他有心隐藏实力了?”秦驭风猜测。
“再有,”闻人越又想起一事,“那日我送清清去提香草堂,那姓薛的神医得知她是被沉阙所伤,于我提及一事。”
“何事?”
“他给沉阙诊过脉,此人身中奇毒,是必死之相,可偏偏,他除了面色乌青,身染阴寒之症之外,并无异状。”
秦驭风顿生疑窦:“是何奇毒?”
“很多,其中最要命的,是风烛堂的寒血散。”
秦驭风甚为惊诧:“不可能,寒血散为天下第一奇毒,一滴便可致命,无人能受其毒害后还活下来。”
“薛神医也这么说,但事实就是这样。”闻人越道,“之前他未与人提及此事,是因为觉得无关紧要。但出了这事,他亦怀疑此人深不可测。”
“这么说来,那便危险了。”秦驭风不免忧心,“中了寒血散还能活下来的人,说不定会比段不易更难对付。若他当真有歪心邪意,天下必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秦驭风越想越头疼,“内有摄政王虎视眈眈,外有不明立场之人心怀叵测,这上官皇朝,要应付的对象实在太多。”
闻人越见他愁肠百结,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么多事全落在秦盟主一人头上,着实难解。若你不嫌弃,在下愿助一臂之力。”
秦驭风没想到他会突然伸出援手:“越王子,你要知道,上官皇朝是个火坑啊。”
“我当然知道。”他顿了顿,“清清也知道,她可有过半分退缩?”
“确是没有。”
“因为你和陛下,她才心系天下。她是我的王妃,我当然要继承她的遗志。”
再次听到“王妃”二字,秦驭风却是一点也不嫉妒了,甚至有些钦佩对方。他不由得觉得,眼前这人虽然看似玩世不恭,实则亦是重情重义之人。
他道:“不瞒你说,上官皇朝的确缺乏忠义之士,越王子愿与我们共同抗敌,是再好不过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闻人越抬起掌来,“击掌为誓,我以定西王子的身份作保,我会留在这里,直到助你们平定天下。”
他感激地望着对方,回之一掌。
世事总是奇妙的,原本看不对眼的两个人,因着他们看不对眼的原因而相濡以沫原本行至绝路的事,因着绝望而开拓出新的局面。不知这算不算殊途同归,绝处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