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有个正邪莫辨的师弟,总比没有的强……
“师弟!你没有死?这太好了。”
“姐,你怎么来了?先别动。”
二人答非所问,傻愣愣地一上一下对视片刻。
钟离春坐在地上,脑筋转得飞快,瞧着他不觉气打一处来。这小子,竟然瞧着自己一声不吭,藏在树后面看自己嗷嗷不已,嚎啕大哭。这小子本就爱捉弄人,方才一定偷偷笑得牙齿松动、嘴唇开裂!
不等张仪过来,钟离春“呼”地站起来,几步跨到张仪面前。真的是他。
“张仪,快!告诉师姐,孙宾师兄怎样了?他在哪儿?”
钟离春伸出两手紧握住张仪的双臂,期待望着他。可张仪只是瞧着她发愣,不吱声。钟离春终于忍不住,恼火地回瞪他。
“快说!你又搞什么鬼?你把墨家弟子们骗到这里干什么?和孙宾有什么关系?他有没有疯?快说……”
钟离春急不可耐,使劲摇晃张仪。突然,“噗”的一声,一道水柱当头喷到,哗哗地当头淋了钟离春满头满脸。
“张仪,你……”
钟离春气得正要骂,“噗”的一声,又是一道水柱袭到。这次钟离春有了防备,敏捷地侧头避开。奇怪的是好似有阵什么味儿?
“你……你他妈的混蛋!”
竟然再三捉弄自己,钟离春火冒三丈就要发威,忽然感觉手中一沉。却见张仪大口吐水,向后倒在树干上,簌地滑落地上。钟离春一愣,赶忙上前扶住他。
张仪斜倚在地面上,两手努力支撑着,不住地呕吐。
“师姐,孙宾没有疯……他逃……”张仪断续回应着,又是一个忍不住,吐水吐得天昏地暗。
“他已经逃走了?”
“嗯。”
张仪点点低垂着的头。钟离春闻言,悬了多日的心终于放下一半。这太好了!孙宾没有疯,也没被找到。他本就武艺高强,看样子一定是设计逃脱了!
“他去了哪儿?”
“齐国……”
“谁帮他逃脱的?”
“禽滑厘。”
原来是墨家,原来是禽滑厘大哥!钟离春心中一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感激。不愧墨家,急危济困,大义相助。以后若有机会,一定涌泉相报!
“可墨家为什么在找你?”
张仪咳咳呛呛,继续往外咳水,看样儿难受得几乎昏倒,无法开口。钟离春不再多问,忙扳起他靠在树干上。正拾起他的手腕想替他诊脉,突然之间,又是一阵浓烈、清凛、香醇的气息扑面而来。
刚才心急没能注意,这次太明显。竟然是一道烈酒的味儿?还是高纯度的罕见好酒!
钟离春凑近张仪,皱眉闻了闻,顿时再次气得冒火。原来,这家伙吐的不是水,竟然是价值不菲的美酒!简直岂有此理!说明这个晚上,他根本没有掉进河里,而是跑到城外躲哪儿喝酒去了。
看看这酒的量,简直比那淹死的尸体喝得还多!传说中十足的酒鬼投胎。枉费墨家找他一通,枉费自己担心自责、大哭一场!
“混蛋!什么日子啊?真悠闲啊!人家墨家弟子在城外栉风沐雨,等你一宿!你倒好,竟然不知混到哪儿花天酒地,鬼混去了!”
“啊?我……”
没想到竟会是这种局面?张仪不知道该哭,还是想笑。没等决定该怎么办,胸口抽搐着又吐出一大口酒。
该死的禽滑厘,简直不可理喻!张仪在心里冲着他一连臭骂三五遍。有谁相信墨家竟有如此秘密的黑技术、奇技淫巧?御寒药丹过于神奇,此刻被黑得有口难辩。若解释说是禽滑厘给的,师姐定要刨根问底。
可昨日,自己曾信誓旦旦发过誓将孙宾这件事归功墨家,不得透露。也不能如此快速地出尔反尔。
“师姐,咱们得快走。庞府的人可能会往回搜。”
“你都醉成这鬼样,怎么走?”钟离春喝道。
“可你腿伤未愈,再折腾就废了。”张仪想扶着树,挣着站起来,可醉醺醺的找错方向,扑到另一边。
方才紧张、惊讶、恼怒各种忙不过来,经张仪一说,钟离春顿时觉得全身伤处、尤其是腿伤开始火辣辣地剧痛。
“可恶,好酒贪杯,没本事就别喝这么多!你说,还喝不喝酒?”
“不敢。”
“还有!竟然欺骗捉弄墨家!听着,明天必须给墨家道歉,不然,我替师父清理门户!”
钟离春忍着痛,气恼地不住数落。
本就连累带伤魂快出窍,酒劲又开始发作。张仪眼皮沉重得像两道铁闸,无法抬起。舌头发硬快要说不出话。
“师姐……快帮帮忙,我得背着你,咱们必须回去……”
钟离春瞧着张仪醉得不辩西东的样子,不觉有点想笑。正是一腔怨愤、痛楚、怒火无处发泄,钟离春掐住他肩头、手心的两处穴道,狠狠地掐下去。
“啊!”
气力之大疼得张仪差点跳起来,顿时清醒了许多。终于睁开眼眸,摸索着树干挣扎着就要站起来。
“师姐威武,咱们走。”
“哼!嗯。”
钟离春做梦一般,回头瞧了瞧那具让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尸体。张仪见状,忙靠上前查看。原来是那名乔装的探子高手,大概因追逐自己被吸进了暗道,被半盲的师姐误认为是孙宾。
“哦,此人是庞府监视过孙宾的一名眼线。”
话音未落,钟离春已拾起地上的拐儿,恼怒地冲上来。“噗通”一声,尸体被拐杖挑得老高,重新抛进了河中。简直太荒谬、太气人了,想不到自己竟为个帮凶痛哭流涕大半天。
“师姐,你想截肢吗?严禁再动!”
张仪夺过钟离春的临时拐杖,严厉警告,不由分说握住钟离春的手腕一把扛起,背上她,朝着树林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