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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汪氏斡旋的缘故,闵氏等人这一白天,都没瞧见几个小辈。到了晚膳时分,闵氏这才惦记起孙女们,着人去将四位姑娘唤了来,只道也开个小家宴。
因为一直未曾见着孙嬷嬷来报讯,汪氏心里也不免惴惴不安。等到瞧见怀苓跟在众姐妹身后,仪态端庄地入了门,汪氏的眼角才不禁暗自抽搐了两下,心知是不成事了,心底大骂孙嬷嬷是废物一个,却未曾怀疑孙嬷嬷暗中放水。
怀苓拿眼尾瞟着汪氏那难掩愤懑的神色,又瞧瞧见了自己全无异样的方怀歆,算是找到了罪魁祸首。不仅心里暗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这从来笑面待人的汪氏,背地里手段竟如此恶毒呢?呵,你既如此,日后我也应当回敬你一番才是。
她拿定主意,便笑容温婉地和姐妹们一同向长辈见礼,只是头一偏,倒是瞧见大姐方怀贞眼里满含泪花盈盈。
原来大夫人聂氏的意外归来,最激动的就数贞姐儿了。她思母心切,只盼着能在众人用午膳时,能与母亲亲近一二,结果希望却平白落空。贞姐儿不知内情,只以为母亲嫌弃自己如此地步,心痛得无以复加,一时间竟抑制不住泪水,只好垂着头掩饰。
怀苓虽为她可怜,却也只能袖手旁观。
这母女二人的纠葛,在座人人皆知,闵氏也对贞姐儿心怀怜悯,却无法解开聂氏心中的结,只能多点了两道适合贞姐儿口味的素斋,摆到孩子那一桌上。
要说这相国寺的素斋,也是年年要接待皇帝的,做得自然极好吃。菜式看似普通,却色香味俱全。
怀苓怀苓虽然面上平静,其实跑了整整半天,心情紧张之时不觉得,如今放松之后,顿觉浑身酸痛难耐,一举一动,都耗费着莫大的毅力。只能伸筷子,夹了一口离自己最近的素东坡肉放在嘴里。
这素东坡肉做得的确极佳,入口酥软香浓,只觉得满口回香,犹如真在吃肉一般。
她不由得心里冷笑,这道菜虽然是用冬瓜和香菇烹制而成,可这明明是和尚庙,却偏要把素斋做得犹如荤菜,也不知道这做菜的和尚当时满脑袋想的是佛祖,还是猪肉呢。
看来这佛门清净之地,也不清净,简直和那饭馆客栈也差不离了。
怀苓堂堂侯府小姐,竟然会在相国寺被掳,自然与相国寺外紧内松、治寺不严脱不开干系。如今尝过这道素斋,怀苓也便知道,偌大的相国寺,也不过是和寻常小庙一样,为了争夺香火使劲手段,哪里算是什么佛门圣地了。
她越吃越觉得索然无味,偏偏离自己最近的就是这道素东坡肉,她便只略略动了动筷子,就束手了。
而那方怀贞虽然伤心,却仍以大姐为己任,对席上妹妹们的饮食都倍加关照,尤其想到自己和怀苓俩人,一个有亲生母亲却形如没有,一个又身处在继母之下,不免有物伤其类之感,反而对她多有留意。
方怀贞午时便听说怀苓身子不适没有用膳,此时见她晚膳也没动几筷子,心中便记挂起来,随后还特意报了闵氏,道是二妹妹怕身体不适,竟让她早早回去了。
怀苓自然感念方怀贞的呵护,也盼着回去早早歇息,便带了潘嬷嬷告退。
此时天色已晚,潘嬷嬷提着灯笼走在前面。
不料等她二人刚走到自己住的小间外时,横刺里突然伸出一只胳膊来,将怀苓整个儿地拽了过去。
突逢变故,潘嬷嬷反应极快,反手就是一掌,雷霆万钧之势,往来人身上拍去。
对方感应到了掌风,却只冷笑一声,拽着怀苓侧身一避,竟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下,凭空拔地而起,窜上了屋顶。
潘嬷嬷今天一天都在为了怀苓担惊受怕,空有一身武力却无处施展,心里早憋了一口气,登时把灯笼一扔,也双脚一跺,尾随而至,“铮啷啷”一声,打腰间围着的腰带里竟抽出一条软剑来,剑锋一抖,内力灌输而至,剑身登时绷直。
怀苓只觉得面前一道寒芒,那剑已如月光一般,眨眼间便刺向挟持自己的人。
可是令潘嬷嬷大吃一惊的是,对方的手竟然比她的剑还要快,后发先至,竟然像是全无顾忌一般,只伸了一只手指,神乎其技一般,精准地弹在了她的软剑侧身上。
一股大力登时自剑身传来,只一息之间,潘嬷嬷便抗拒不住。
她只能手一松,软剑嗖地一下横飞了出去,刺在了远处的房顶上。
对方不过是屈指一弹,就震得自己气血翻涌,潘嬷嬷心下大骇,不仅脱口呵斥道:“你是何人!”
那人轻轻笑了笑却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