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在继续问谢柔漪,可心里早就了如明镜。
表妹打了个刀穗子,还能送给谁?
“姐姐,您别问了。”谢柔漪别开眼,伤心道:“我没有听您的话,怕您要生我的气。”
沈嫣道:“这是做给那个锦衣卫的?”
谢柔漪羞涩地点点头,慢吞吞地道:“前些天在街上有个差大哥经过,刀柄子上就挂着一个穗子,洛大哥说挺不错的。我就留了心。我是想着他曾帮过我,我也没什么机会答谢他,于是就做了这个。我知道您不喜欢锦衣卫,所以才想趁着今日大家都在学堂,就回来一趟把这东西给他。哪想刚刚去了前院的客房,没见着他人,天又突然下了大雨,我淋湿了倒没什么,只是这穗子也打湿了,也不好再送出手。我觉得难过,就想到了姐姐。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来了,没想到姐姐您也在家里。”
小时候也是这样,她最是敏感多思,极容易伤心烦闷。而沈嫣最是会替她出头,所以只要她一觉得委屈,就会跑来淑宁阁找沈嫣说,年岁大了这个习惯也成了一种本能。
“柔漪,你还同他有来往?”
“二姐姐,洛大哥看着极冷,却是外冷内热的人,他心地善良,待人又体贴,并不是您认为的那样。您不要对他有偏见,好不好?”
沈嫣不知该说什么,她的手正被谢柔漪紧紧握着,苦苦恳求,不停地在为洛天佑说着好话。
表妹放不下洛天佑,其实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这男人长得人模人样,又曾经给过帮助,试问哪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能逃得开这样的情网。
她也只长了谢柔漪一岁而已,就是再不看好这段姻缘,可这毕竟是两情相悦的事,她也不知道能再劝些什么。
谢柔漪不比沈嫣,谢同对她还是比较严厉的,故此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她问芬儿借了伞就匆匆赶回学堂。
沈嫣也换回了燕居长裙,打算今日都不出门。
是的,不出门,免得又见到了不该见的人。
她看到摆在桌子上那个小巧可爱的白瓷罐,没来由地生起气来。
好险好险!
她差点儿就被一罐糖豆豆给忽悠了,还道他是个好人呢!现在看看冷面冷心之下,尽是油腻的花花肠子。这边保证不会再去招惹柔漪,那边又暗戳戳地约人逛街!
这明一套暗一套的做法,着实了令人不齿!
这也难怪这人每每见着她都那般轻狂,原来人家根本就是厚颜无耻,劣性使然!
她越想越气,走过去拿起糖罐,狠狠地丢出了窗外。
董家学堂这边热闹非凡。沈楠敬茶叩拜之后,就算正式拜入董先生门下。爱子成才在望,沈天元欣慰得热泪盈眶,饮水思源,他最感激的人还是谢濯,于是拉着谢同不停地感慨他生了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儿子。
这要是放平日,得到沈天元这般肯定,谢濯会无比振奋,可是他现在心里还膈应着恒王府那件事。虽说后来经过了解,知道那只是传言,但是他坚信无风不起浪,他只担心沈天元已经动了与恒王府联姻的心思。对他来说,如果娶不到沈姗,那沈天元的夸奖就没有任何意义。
今日自见到沈姗,她就只是安安分分地站在父亲身后,话不多,也没有向他这边看来。他知道她这是不想让沈天元看到他们太亲密,免得又影响了伯父对自己的好感。只是心上人就近在咫尺,那人却对自己不闻不看,还对自己的目光多有闪躲,谢濯心里颇不是滋味,就连笑起来都是牵强。
趁着热闹无人注意,他走去堂前透气,差点就和匆匆赶回来的谢柔漪撞到一块。谢濯这才注意到妹子消失了有一会儿,便不悦道:“雨下那么大,怎还乱跑?楠哥儿都已经拜过师门了。”
“又不是哥哥拜先生,我凑那么前做什么?”别看谢柔漪平时唯唯诺诺的,在亲兄长跟前也就个没顾忌的小丫头,倒还能留着几分真性情。她此时认真掸着裙摆上的水珠,沈嫣的衣裙都是她顶喜欢的,通常让她穿了就是给她了,因而她也分外爱惜这一身,生怕给弄脏了留下印子。
弄完了裙子,她才又抬头,朝屋里头扫了一眼,低声道:“再说了,我又不是二姐姐,我在与不在,又有谁会注意。”
这语气颇酸,与她平日做派大不相同,谢濯却不惊奇,只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就成日同嫣嫣比,人家溜号你也要溜,人家为自家兄弟尽心尽力时,怎不见你为哥哥我做点什么?”
谢柔漪愣了愣,随即问道:“哥哥的意思,楠哥儿的事儿还有二姐姐的功劳?”
“她也算是有心,又正好能解师母的急,拜师这事也就水到渠成。”
谢濯将来龙去脉粗略一说,谢柔漪听了只道:“二姐姐既有心思,又得眷顾,这样的好命,旁人还真真是比不上呢。”
这话说出口,未免带着一丝怨气。
若是她方才没有回过沈家,没有碰巧经过那园子,沈嫣还是她最敬重依赖的二姐姐。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