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垂下目光,悠悠答道:“上古典籍中记述,命运,既宿命与时运。”
“命为定数,亦为终点。因人而异,不可更易。”
“而运为变数,因时因事而异,跌宕如波涛,将人生之轨迹归于宿命之终点……”
“就像哥哥你,不管怎样都将走出村子,踏上江湖。但无论你愿与不愿,你最终都会登上玄山,成为玄元峰的弟子——这就是命数所束的结果。”
“而你一路上那些奇遇,险死还生,求道得宝,皆是运数使然——既然你不该丧命于旅途之上,那即便有再多凶险,也定会化险为夷。这‘好运’会一直推动、引导着你,直至登上玄山,抵达命运指向之所。”
雒原听了这番话,忽一笑道:“照你这么说,我岂不还是时刻被命运摆布?又何谈逆天改命?”
萌萌顿了一下,清声道:“天都之子的命运,是一个神智未开的婴童,就要成为天都上的祭品。乡间夫妇的孩子,是一出生即将夭折——他们都摆脱了既定之命,这就是逆天改命……”
“可是,命运永远不会是空白。人既活在世上,便与其他人命运交织,总会谱写出新的篇章——但终章已改,归宿已被抹去,逆天改命之人,总是有希望,能自己掌控命运,书写人生……”
雒原咀嚼着话中真意,默默点了点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问道:“那我现在的‘命运篇章’,到底由谁来书写?”
萌萌轻声答道:“一个人的命运,仿佛一段旅程,曲折多变,却总通向既定之终点。而众生之命运,如无数丝线交织,绣成一幅庞大而精巧的图画……”
“逆天改命之人,就像是这幅织画上烧出的一个洞,与他们命运交缠之人,也会乱了命数——就像天都之女,同样逃离了被献祭的命运。”
“而那空缺的‘洞’,则会由交缠的命运之丝填补、重画……或者,画笔掌握在凌绝众生的高人手中,自会依照他们的意愿去补画……”
雒原冷然一笑道:“说到底,还是逃不过……可是,那些高人的命运,乃至天下兴亡运数,又掌握在何人手中?”
“既定之命,又称‘天命’。世间生灵,无论神人妖魔,命运终掌握在‘天’的手中。”萌萌答道。
“那‘天’、又是谁?”雒原笑问道。
萌萌微微动容,熟思良久,终于缓缓道:“在我心门看来,万千世界,皆由心而生。”
“以人为例,神台浮于魂海之上,如长明之月。每绽放的一丝火花,一线光亮,就是人心最细小之波动,谓之一‘念’。”
“念,乃今时之心,一转即逝。光影一瞬,人心中可闪过千百念头,其中只有少许能留存延续——那些存于心中长久不散的念头,可谓之‘意’。”
“意,乃心中特有之弦,独奏之音,又名心音。意之所承,既是人心思欲意志,爱恨情仇,皆属此列。”
“意之存续,可长可短。可执着一生不变,也能顷刻间回心转意——唯那些铭刻于心底,历经洗炼,百转千回不改的,可谓之‘愿’。”
“愿,既心之本原,亦是大神赐予每一个生灵的,可塑造这世间一切的、‘神力’……”
妹妹师父婉言轻语,似乎离题千里,可雒原却听得竖起了耳朵,生怕漏下一个字——他知道,这正是一直苦寻不得的,心门大道。
只听萌萌沉声道:“天,既是万千世界之主宰。”
“天亦有心,只是有所残缺。”
“天有念,一念定人之一世。”
“天有意——天意,即是众生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