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伏三两步追了上去，抓住她的手腕，见她红肿着眼睛，疑惑地问：“究竟怎么了？”

他不过是邀请她一起喝一杯酒，感谢她这些日子对小苏叶的尽心照顾，怎么她倒像是被人欺负了，眼眶红得像一只兔子。

凝儿擦去泪水，低着头，小声道：“我去收拾东西，明日就走。”

“好端端的为何要走？”之前不是坚持要留在军中么？难道是觉得条件太艰苦，不愿意待在这儿了？

凝儿眨眨眼，抬头不解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她……她以为他刚才的意思是要自己离开呢，难道他真的只是单纯请她喝酒？

“说话啊！”苏伏没什么耐心，手用了几分力气，疼得凝儿倒吸一口冷气。

“我……人族与鲛族已经开战，我……我不想连累你们。”她犹豫片刻，如是说道。

苏伏听完，嗤笑一声，放开她，道：“之前是你执意要留下，如今说走就走，你想过小苏叶的感受么？”

凝儿低头苦笑一声，手伸进袖子里，紧握成拳，抿着唇不语。

她其实更想问，如果她走了，他会不会觉得不习惯，会不会……想她，哪怕一点点就好。

可她终究还是不敢问出来，泄气地长叹一声，喃喃道：“对不起，我只是不想给你们带来麻烦。”

“你不麻烦，也没人敢说你什么。”不知为何，苏伏总算松了一口气，“安心留下来，小苏叶需要你照顾。”

凝儿点点头，想了想说：“很……很晚了，我先回去。”

话落，她落荒而逃。

“以后说话做事把头抬起来，你没那么见不得人。”苏伏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身子愣了一下，胡乱“嗯”了一声，脚步匆忙离开了。

苏伏望着她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摇头叹息。

就这么软的性子，离开了这里，她该怎么活下去？

“哥哥。”一个软糯糯的声音从苏伏的身后传来，他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显然早就知道身后藏着人。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小苏叶撑着拐杖，一瘸一拐走过来，他看着心疼，走过去扶着他，“夜里风大，你也不知多添件衣裳再出来。”

“哥哥，你娶了凝儿姐姐吧！”小苏叶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在夜里尤其明亮。

苏伏揉了揉眉心，略微觉得有些头疼。

“大半夜不睡觉，说什么胡话。”他低斥了一声，准备把他抱回营帐。

小苏叶使劲摇摇头，道：“我是认真的。凝儿姐姐很喜欢你的！”

苏伏叹气，根本无法跟小苏叶说清楚。

凝儿对他的感情他又岂会看不出来，可他的心里从始至终只装了阿旧一人，人心不大，他再也腾不出空位给别的女子。

小苏叶似乎看懂他内心的挣扎，扬起头，愤然道：“阿旧姐姐已经变了，她不再爱你，也不关心我。凝儿姐姐才是最好的。”

苏伏扶额，竟找不到话语可以反驳小苏叶的说法。

小苏叶的世界很简单，只有“对我好”与“对我不好”的区别，再也不用顾及其他复杂的理由。相较之下，反而是他们这些大人，爱得太过小心翼翼，以至于错失真爱，才后悔莫及。

若是当时阿旧抓着他的手，求着他带她离开，他能果断抛开所有顾虑，带着她远走高飞，他们两个是不是不会变成现在这般？

“只要哥哥娶了凝儿姐姐，她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们了。”小苏叶拽着苏伏的衣角，说完眼里泛着泪光，看上去委屈巴巴的。

苏伏回过神，抿着唇，别过头不再看他，直接抱着他回了营帐，哄他入睡……

转眼间，又是半个月的时间悄然而逝。

这半个月阿旧的肚子大得非常快，加上穆泽瑜每日不停监督她多吃东西，调养的药也从未间断，此刻她整个人看起来面色红润，身体胖了一圈，可这样反倒好看了些许，肉嘟嘟的小脸煞是可爱。

穆泽瑜爱不释手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又俯身亲上一口，才不舍地离开起床准备上朝。

“今日好好歇着，明日就是封后的日子，虽说礼仪简化，但也要一大早起床。”穆泽瑜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

阿旧撑着身子，慢吞吞坐起来，嗯了一声。

“你慢些。”见她要下床，穆泽瑜完全没有理会才穿了一半的龙袍，赶紧弯下腰拿过地上的鞋子，帮她穿上，又拿着外衣给她包了一圈。

阿旧见他衣衫不整，却在为自己忙前忙后，露出浅浅一笑，站起来帮他整理龙袍。

“我知道，嬷嬷说今日可以将凤袍拿来试试。”

“何时？”穆泽瑜眉头一皱，回身问道。

“晌午过后。”阿旧心知他还在为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嗯，到时我抽空过来陪你。”他撩起她的发丝，放在耳后，再低首亲了亲她的发顶，扶着她回床上，嘱咐了几句，方才去上朝。

阿旧目送他离开，打了一个哈欠，虽然有点困，但她还是睡意全无，拿着一旁的书卷，假装全神贯注地翻书，其实心里早就不淡定。

明天就是封后的日子，这一日她盼了许久，也怕了许久，终究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