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为何这么说呢？”

“孩子，在人性善恶这个哲学问题上，你觉得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呢？”

“这个……属下学识不高，不好回答。”

“哈哈，别说是你，就是最著名的哲学家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事实上，这两种观点都正确，各自有各自的道理。不过，在我看来，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没有人一开始就是善人或者恶人，所以也就不存在人性本善或者本恶。那不过是封建等级制度下的产物而已。”

“初生的人类就像一张白纸，我们能对一张洁白无瑕的白纸定义所谓的善恶标准吗？”

黑影摇摇头，默不作声。他从来没有见过指挥使跟属下谈论哲学问题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很惊讶。不过，能跟指挥使长时间谈话也是一份荣誉。

“说到底，人类社会其实就是神族社会的一个缩影。所以也就离不开三样东西：权力，财富，美女。无论是神族还是人类，都会为了追求终极财富而不择手段，有了追求就有了欲望，有了欲望就产生善恶标准等一系列社会的问题。”

“大哲学家马克思曾说，资本都是沾着鲜血的。这是一个真理。像金融界，如果没有政府的监管就会乱象丛生而言武界这种特殊的圈子，如果缺少政府的管控更会群魔乱舞，滋生更多的黑暗与罪恶。”

“当年九门之乱发生以后，幸好政府强势介入言武界大力整顿加强管理，这才终结了那场大骚乱。因为有了政府这个强力的监管，现在那些权势富贵的大家族才不敢太过随心所欲。不过，即使是这样，依然无法改变神州自古以来对韩家的偏见和排挤。毕竟，作为上古九黎族的纯血后裔，多少背负了其先祖的那种可悲的宿命。”

“炽日眼的宿命？”

“嗯。炽日眼，有人说是极恨之眼，也有人说是极爱之瞳。究竟谁对呢？这也是一个哲学问题。”

“在世人眼中，韩巳这个人确实罪大恶极。他害死了很多人，包括你的朋友，你恨他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你现在是一个影卫，要牢记自身任务与职权，不可被仇恨冲昏脑袋逾越公权。否则，你跟他就没什么区别。”

“是，属下明白。多谢指挥使提醒。”

“不过，让韩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说到底主要的责任还在言武界和这个社会。曾经多么阳光的青年，却被社会逼入绝境之中而不得不为恶。一个被社会深深伤害的人，反过来仇恨、报复社会，这样的事情其实可以在一开始就避免的。可是，这个社会总需要推出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去承当那一半的恶与黑暗，那些伪君子才能继续扮演他们的正义，享受另一半的善与光明。就像某个学者对太极阴阳图的解释那样：身虽白，其心黑身虽黑，其心白。”

“那个孩子虽为韩家人，却无法开启炽日眼，所以不受族里待见。贫穷的家境，让他从小饱受了一切不公平的对待。不过，面对这些歧视和不公，他依然坚信着未来的阳光。那个孩子，曾经是一个比谁都乐观的人。就像一轮太阳，谁都会觉得温暖。直到高考那年，他的母亲被查出得了癌症。”

“穷人得了癌症只有死路一条，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此。他为了拯救母亲，以优异的成绩考上这里，选修了生物医学专业。为了拯救他的唯一亲人他的母亲。”

“他虽然贫穷，但是却很有自尊心，拒绝社会捐助。为了赚钱给母亲接受更好的治疗，他一边勤工俭学一边搞科研项目。为了能开发出治疗癌症的药物，以及拿到一部分高额的科研费用。”

“他当年的研究课题，想必你们学生物专业的也了解一些。毕竟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那都是一个惊世骇俗的构想。”

“基因还原法治疗癌细胞？这个构想后来被实验证明不可行。临床医学实验中，这种方式风险极高且只适合言武者，一旦失败就会变成死侍。”

“嗯，这在当年言武学术界是非常超前的想法。然而，就在他立项后，他的导师却把他的成果占为己有。无论是研究专利还是研究经费都落在导师手中。这也是改变他一生的导火线。”

“可是，他为什么不去申诉维权呢？”

“当然有。毕竟他就等着那笔钱给自己母亲做手术。从某种意义上讲，那是他最后的希望。不过没办法，他只是个没有名气的学生，而他的导师是学术界的大腕。一根头发不可能扭断一条大腿，这就是现实，很残酷也很合理。”

“所以，经此一闹，他就被导师除名了，并且永远禁止实验。他很绝望，很无助，同年，他的母亲因病去世。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撒手人寰，内心承受着深深的自责和愧疚。毕竟，他没有实现对母亲的承诺，没办法拯救自己的母亲。”

“现实的逼迫，舆论的中伤，亲人的病逝，这一系列的打击终于压垮了这个孩子最后的坚强。他开始变得仇恨世人，对世界绝望，最终走上了一条不归路。甚至，他用脑海中的知识去研究死侍制造恐怖袭击，这让他变成一个极端的恶魔。”

“听完这些，你作何感想呢？孩子。”

“我……”

“韩家人的爱是最深厚的，反过来恨也是极端的。对于韩巳这个曾经被社会深深伤害过的底层之人，我们这些衣食无忧的人又如何评价呢？”

“说到底，没有人生来就是坏人。所有的坏人都曾经是受害者。我们在批判恶人的同时，或许更应该去思考我们曾经的冷漠和自私。只有人人都有爱，社会才会更美好。对吗？孩子。”

“是的，指挥使。不过，那也只是理想世界罢了。”

“只是可惜了，一个潜力巨大的生物学天才，生化之王。他对死侍的研究如果用在正途上，或许对弑神事业的帮助是巨大的……”

阴影久久地站着，陷入深深的思考。竟然不察觉汉唐校长已经离开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