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微歇,拓跋皓独自站在长廊下。
雨落在瓦砾上发出令人心静的声音来,沿着瓦片的边缘滴落在了廊前的大理石上。
白术拿着大髦走上前来,给拓跋皓披在了肩上。
“皇上,夜凉如水。夜深了,皇上该就寝了。”身后的白术穿着黑色的锦衣包裹其身。
眉间的那抹稚嫩已经被稳重给遮去了,岁月早已将白术对拓跋皓的忠心耿耿刻画的更加明显了。
这些年,自从先皇将皇位传给了拓跋皓。仅仅是三年的光景,拓跋皓就将这东祁国治理的风调雨顺。
早已成了为民间令百姓称道的一个好的皇帝。
只不过,新帝登基三年,后宫未选妃也没有子嗣的消息传出。
朝上有大臣谏言,希望能够早日开枝散叶,希望皇后能早日诞下龙子。只不过都是被拓跋皓用国事天下还不太稳定,以国事为先后为家为由给推脱了过去。
皇后王妍为了大臣不再进言不再让拓跋皓为难。就向天下宣告皇后得了大病需要静养,具体的日子却是没有说。
其实,王妍知道。这皇后之位是拓跋皓给自己的补偿,也是唯一能给自己的。
在拓跋皓的心里,王妍知道拓跋皓还是无法忘记那个当初在太子府门口的女子。
王妍轻轻笑了笑,让宫内的侍女都退下了只留了贴身侍女章儿在屋内服侍着。
拓跋皓将手里的竹简递给了白术,然后转身想往自己的寝宫走去。
“白术,陪朕走走吧。”拓跋皓说了一句,嘴角淡淡的笑了笑。
白术便给拓跋皓撑着伞,两人走进了雨夜中。
拓跋皓步履缓慢,像是有了几分闲心的散起了步。
白术在拓跋皓身边已久,自然是知晓拓跋皓此刻在想些什么便出声说道:“皇上,不如喝些热酒驱驱寒意也好。”
拓跋皓以往都是会点头应允的,今夜却是停下了脚步。白术站在一旁看着他的下一步举动。
拓跋皓将手伸出了伞下,白术却是没有出声阻止。
拓跋皓站在树下,望着枝头被雨水打压下来的枝叶。
雨水化为露珠在叶子间顺着叶脉滑落了下来。
拓跋皓不禁想起,当日在树下没有下雨只有微阳。
与那个自己欢喜留在心底的人儿在树下告别。那也是第一次沈宁主动抱了自己,现在拓跋皓还能想起沈宁在自己耳边轻声说的话。
现在的沈宁是很幸福的生活着吧。
拓跋皓笑着闭了闭眼,然后将手负在背后。
“去慈宁宫。”拓跋皓说完,白术便跟了上去。后面的一大堆侍从也跟了过去。
拓跋皓没让人通传走进慈宁宫,见宫内没人便以为王妍已经就寝了。刚想离去却见王妍身后的贴身侍女章儿从内屋走了出来。
章儿刚想出声,就被拓跋皓给伸手示意阻止了。
“皇后睡了吗?”拓跋皓轻声问道,轻淡的语气有了刻意的压低,怕吵醒了已经歇下的王妍。
章儿跪在地上回了话,“回皇上,娘娘刚刚睡了。”
拓跋皓闻言只是眉头轻皱便没有说什么了。
章儿见拓跋皓站着不语,便身子弯的很低的等着拓跋皓的吩咐。
“那这灯怎么还亮着?”白术望了眼拓跋皓的脸色,便出声问了一句。
章儿顿了顿,还是回道:“回皇上,这是娘娘养成的习惯了。是,是等着皇上会来。”
白术一听,便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番拓跋皓的脸色。
见他眉间皱的很紧,眼底隐约还有了几分愧疚心疼。
白术挥了挥手,章儿便下去了。
“皇上,要不您进去看看皇后娘娘再走?”白术提了一句。
拓跋皓抬头望了望窗里传过来的烛光,轻点了下头便放轻了脚步的走了进去。
白术关上了门候在门外。
拓跋皓轻步走进寝殿身影略过绣有一山江河的红木屏风,终是在床帐隐约处见到了那呼吸均匀睡着的王妍。
拓跋皓就这样站着不动,眸子落在王妍的脸上。
如画般的叶眉,如小山丘般的高耸的鼻梁,就像是画中美人一般的容颜。王妍比沈宁的容貌要来的更加好看一些。
王妍翻了个身,背对了拓跋皓过去。
拓跋皓见她睡得有几分不安稳,眉间一蹙以为是自己走进来的缘故。
见王妍并没有醒来便打算转身离开了。却听见一轻微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一东西落于地上一般。
拓跋皓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拾起地上的东西来。
却见是一把扇子拿在了手中,拓跋皓轻轻展了开来。
扇面上画的是一普通的山水,扇头处却是提上了句诗词。
“见山见水,不见君。”
这扇子拓跋皓有点印象是当初拓跋皓还未封为太子去丞相府拜访丞相的时候,落在后山的亭子里的。
那次是他与王妍的第一次相见,拓跋皓正坐在亭内等丞相却看到王妍步履不紧不慢优雅的往亭子中走来。
拓跋皓出于礼节便友好的与王妍交谈了几句然后便在下人的带领下走了。
想来是自己那日走的急了忘了。
却没有想到王妍会将它留到现在,拓跋皓合上了扇子却眼角微余望见了扇柄处的印记。
是明显凹进去的痕迹想来是平日里老是拿在手里才会有的痕迹。
拓跋皓看着王妍的背影,轻叹了口气。不顾帝王之尊的身份在一旁床沿旁坐了下来。
现在的王妍又何尝不是当初的自己呢,就像是当初的自己将心爱之人的物件好好收藏。
拓跋皓眼里有些幽深的晦暗不明,低垂着头却是眼里的悲伤心痛尽显了出来。
直到天明,拓跋皓这才撑着床沿的空余的地方站起了身朝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