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了你很久,还以为你会再忍耐一会。”
“你从何得知?”
“之前不知道,现在就知道了。”阿历克赛抖了抖自个被烧糊了半边的长袍,笑道,“该怎么赔偿呢,就用你的人头好了。”
听言,持剑的猎人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鼻音:“哼,想要我命的人很多,不缺你一个。但是,我劝你最好警言慎行,因为.......”
“因为以前也有人和你说过一样的话,他们要么死了,埋进了土里。要么就像你现在这样,虽然活着,但和死去的蠢货没什么分别。”
他说着,分步跨立,双手握剑,剑刃上涂抹着在黑暗中亦会发散出荧光的剑油。自诩强大之人的脸藏在面具之后,不知是何表情。
是紧张?
还是与我一般的兴奋?
阿历克赛眨了眨眼,赏金猎人的身躯泛起水波似的幻象,再下一刻,冷风送来锋锐的问候,削铁如泥。
“是卷轴还是道具?”
阿历克赛的眼角微斜,剑尖的一截已经斩在了他的肩膀之上。这剑本该横切而下,直直的沿着胸口划过腰身,沿途一概皆作两分,但现在,仅有衣袍受苦。
锋利无匹的精钢手半剑只在阿历克赛的皮肉上留下了一道白印。
但这依旧无法吓退经验丰富的猎人--他见的多了。
以西亚是个合格的剑客,面对斩击无法奏效的困境,他心如止水,无有慌乱。
如果质量不够,那就用数量弥补。
就在阿历克赛说话的霎那,变招极快的猎人便再次举剑,急速的在法师的背后上下左右切下二十八刀。
衣衫纷飞之间,阿历克赛平淡的声线仍旧稳当:“涉及空间,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重力术!
探手,勃发的魔力卷起无数砂石,去势凶猛的石砾毫不留情的穿透了又似水波般消亡的影像。
暴雨顷刻而至!
持续不断的低鸣声中,无辜受灾的墙砖眨眼间已如蜂窝一般。
“如我所料,你有点本事,但还不够。”
阿历克赛再见他时,逃过一劫的以西亚已微微喘气的蹲在百米之外,无比认真的盯着法师。
他弯腰做出一副进攻的姿态,伸手取出腰间的剑油。玻璃制的瓶口直接嗑在了剑刃之上,顾不得浪费,浓稠的浅蓝色剑油被尽数倾倒而出,顺着剑脊缓缓流动,滴至剑尖。
“我讨厌石甲术。”
以西亚的口中低语,阿历克赛又见他的身影如水波般的散进空气。眼珠连转数圈,头皮忽而有一点发痒,法师抬头看去,一抹蓝光从天而降,毫不掩饰的杀意带着来者破风的呼啸,几乎要将大地一齐贯穿。
两层剑油。
如不出所料,阿历克赛猜测他使用的应是名为护盾克星和碎甲的两款炼金产品。
“天真。”
阿历克赛举起双臂,中间恰好留有一个可供剑刃刺过的孔洞。半空中,无根浮萍似的以西亚眼见着自己的剑尖即将命中终点,一双手,十根手指正好死死的抵住了他刺下的剑刃。
此时两人一人在上而一人在下,紧扣住剑身的阿历克赛左手反正向右,右手反正向左。寸进不得又无以为继的以西亚一见偷袭失败,便心念一动,与法师对视一眼,顺势借助涂抹过剑油的剑身滑腻,强行将剑抽出,整个人翻身一跃,落在阿历克赛的腰侧,再次挺剑刺来。
一定要成功啊......
以西亚尤嫌全力运作的肌肉力量不足,咬碎口中早含的一粒药丸。
霎时,一股热流瞬息遍布全身。
他的腿脚上,手臂上的肌肉立刻如同塞了气球般吹起,突然膨胀的突变肉身立刻给予了他更快更强的速度与力量,令以西亚有种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的错觉。
这是种以损害肝脏为代价的力量秘药,是古帝国角斗士们的最爱,他们过去将其称为自由之证,现今,则为饮鸩之毒。
它以其强大的副作用和与之匹配的肉体增强而闻名遐迩。
在从导师手中接过自由之证时,以西亚就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服用它的那一刻。他本以为自己计划的够好,隐藏着,等待法师出现松懈的瞬间。
但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人的思维总有遗漏。
这是不得已为之的手段,但如果是为了眼前的强敌,以西亚觉得自己有必要全力以赴。
一部分内脏上的终生伤势早已不被放在眼中,做出觉悟,然后践行觉悟——不管是失去腿脚还是双手,乃至是大部分的脏器,只要能够打败阿历克赛,甚至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就像是过去的角斗士为了自由而做出的选择一样,在迎来自由前的最后一战中服下证明。
他值得。
她也值得。
如果不抱着牺牲的觉悟,会死。
以西亚清楚的明白,自己会死。
她也会死。
或许对于世界,他不过是一粒微尘。
但对于妹妹,他却是她一生的笑容。
如有一死,愿她独活。
兄妹俩齐齐丧生在一位心狠手辣的法师手中,这或许是他们两人万千结局中的一个。
但这不是以西亚打听到妹妹踪迹后不远万里跑来的理由。
他为的是守护,他为的是家族。
所以......
“上啊!我的剑啊,求求你,就像往常我信任你一样的信任我吧!”
“就让我们,杀了他!”
离那隐现魔法灵光的皮肉不过毫米,以西亚的表情就此定格。
他的剑在烛光下闪开光晕,仿佛在回应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