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山且死,颜色不乱,扬扬如常。”
后薛开山获赠邓国公,绘像凌烟阁,从祀历代帝王庙。
其一生忠义,始于燕州苦寒之地,终于江淮鱼米之乡,在长安不过短短几年,却从此地快速擢升,其正妻也娶自长安,原为舞女,十七岁嫁于邓国公,花名小黄香。
小黄香在整理邓国公长安故居时,发现柜顶珍而重之的用铜盒保存一物,白纸卷黄丝草,闻之芬芳,上绘三小字,首字不清,另外两字大概为“双”“喜”。
最后一行字慢慢消失,房间中一片寂静,屏风上云纹涌了上来,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胥子关捂住额头,巨大的时空错位感降临在他身上。
薛开山的叫声似乎还留在耳边,远处的马蹄声不过几分钟之前的事,而在真正的长安里,年复一年不知过了多久,薛开山也已化作白骨,荣声为后rn传。
胥子关已经分不清,他到底是干涉了一个真正的世界,还是故事已经写好,主线任务如同剧本,就算没有他,也会照着既有的轨迹走完。
天下的人们大概会永远记得天康十四年冬,这个冬天九州战乱,乱世来临。
人们大概也会永远记得天康十五年冬,这个冬天薛开山据守一城,障百川而东之,力挽大胤国本。
但任谁都不知道在此之前的夏天,乱世还未来临,长安歌舞升平的时候,历史却已经做好注脚。
一个男人在死前谋划了乱国的阴谋,被另一个男人打乱。
胥子关放下了手,他临走前给了薛开山一份造化,该怎么用是薛开山的事,他一直以为薛开山会借着升职调回故乡,实现他出人头地的梦想,做个安稳的富家翁。
可他到死前都没住上和陈国忠一样大的房子,不知道城破的时候心里有没有可惜。
“颜色如常,扬扬不乱”,应该不后悔吧。
知道这一点就够了,胥子关松了口气,转身向着门走去。
“吱呀。”
洗手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时间已经是深夜,小区里没有一点声音,只有背后传来滴水声。
胥子关回头一看,身后是白瓷砖的洗手间,没拧干的毛巾一滴一滴的落水,一大一小的牙缸排在镜子下面。
他关上了门,回到自己的房间,把烟盒上新开的塑料纸捏在手里,嘎啦嘎啦作响。
这是属于现代的声音。
对着窗户抽完一整只烟,他拍拍身上的烟灰,又走进了胥尔秋的房间。
再过几年他就得避嫌,如果他能活的久一点,还得操心她的高考,之后是工作,生子,还得提防家庭关系,跑回娘家的时候还得小心伺候着,什么事都得拐弯抹角,避免直接问,想想还是现在省心。
胥尔秋的睡相还算老实,一支胳膊压着旁边的枕头,桌上是她的数学作业。
月光扑在桌面上,胥子关走到桌边看了一会,最后一道大题是空着的,这算是胥尔秋的毛病,乘除法题错了一堆。
现在的他还能知道怎么做,再过几年就够呛了。
他拉开座椅坐下,把错的计算题全部画出来,又做起了最后一道大题。
静了好一会之后,他默默拿出手机打开计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