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县令见赵希安眼神中有些迷惑,便道:“希安,你莫怪本官责备于你,实在是爱之深责之切啊。”
使了个眼神,这么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你小子还不快点服软?
就在此时,黄夫子倒是笑了:“哈哈,难得见到如此清明果断的少年,竟不贪慕虚荣,足见其有把握凭一己之力考上三甲,佩服佩服!”
他要是再不说话,那少年必定拜入苏学正门下,未来不可限量。
那么林夫子自然会在可见的未来领袖县学风潮。
想到日后那些优秀的学生纷纷拜入林夫子门下,黄夫子几乎要嫉妒到发疯。
因此才出口阻止。
他执行的是与吴县令完全相反的策略,明褒实贬,赵希安若是之后拜入苏学正门下,那他就当不起清高二字。
当不上清流的文人,自然就归属于浊流。
尽管他一人的话语并不足以决定这一切,但是他也并非毫无根基之人,自然可以找到同盟者。
殊途同归,少一个竞争对手,便是多了些名望,相信县学里看不上林夫子的,定然不止他一个。
“哼,小人。”林夫子心中暗骂,却束手无策。
这是阳谋。
你接招与否,不影响结局。
果然,赵希安这才似乎理解了先前那些对话。
原来是苏学正要收自己为徒?
这,怎么可能答应?
自己多少底子,别人不清楚,自己还不清楚吗?
要是不知死活拜入他人门下,三天必然现了原形。
来吧,背一段论语,来吧,解释一段中庸,来吧……
想到这种令人绝望的日子,赵希安彻底抓狂了。
“苏学正错爱,晚生原不该拒绝。只是家父丧期未过,此时再投明师,只怕对大人不利啊。”
这年头的人,最信什么?
无非是鬼神之说。
果然,苏学正的眉头皱起。
鬼神之说对于这把年纪的他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但,
劝人不守丧而参与科考,本没多大事。
但若是再将此人收入门下,别人会怎么想?
他们只会说,姓苏的为了桃李满天下,为了一个天资卓绝的好学生,居然鼓动他人行不孝之事。
有污清名啊。
即便是没几年就要致仕了,但无论如何,苏学正也不想自己积累了一辈子的名声受损。
他为何离开汴京官场,跑到故乡来当一个不起眼的学正?
不就是厌倦了尔虞我诈的圈子,想要保住自己一生的清名不受污?
如果就此收赵希安为徒,今后绝对会被人诟病,这不是本末倒置了?
另外,这鬼神之说,尽管不可尽信,但也不可不信啊。
古人既然有守丧三年之期的说法,说不准就是有先例在,不孝者必定不寿。
那么鼓动他人不守孝,是否也会有反噬呢?
苏学正都年过花甲了,实在是无法接受双重冒险。
他收徒的念头,不由得转淡了许多。
吴县令也是如此,若是能顺势帮自己恩人之子一次,他自然不会吝惜只言片语。
但赵希安明显不想拜师,而且理由也极为有力,自己何须做这个两面不讨好的恶人?
何况,以此子表现出来的文采,若是未来有心仕途,想必也是手到擒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