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夜色深深地笼罩,冬天已然来临,夜风呼啸,冰凉刺骨。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于他而言,似乎全然忘记了寒冷,他把本就单薄的外套搭在肩膀上,摇摇晃晃地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他醉醺醺的,一身酒气,不知是冻得还是酒精的作用,他面色通红,隐隐有些发紫,他一边走一边哼哼唧唧、含混不清地说着些什么,时哭时笑,模样颇为滑稽。
他跌跌撞撞地上得楼梯,打开房门,进到一片漆黑、毫无生气的家中,也许现在这里已经不能算作家,只能称作钢筋水泥筑成的房子而已。
男人一个站立不稳,跌坐在沙发上,他将领带用力扯下,将衬衣撕开,他感到有些口干舌燥,胡乱伸手抓到一个杯子,“咕咚咕咚”地灌下了满满一杯子冷水。
“嘶”,冷水犹如冰冻了血液,一下子从里凉到外,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斜躺在沙发上,布满血丝的眼睛睁开,冷水让他暂时清醒了过来。
现实却是痛苦和残忍的,比冷水更冰,这里本来是一个温暖的家,他有妻子和一个正在上小学的女儿,那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儿,但现在,她们已不再这里。
他清楚地记得,妻子带着女儿离去时,那决绝的眼神、嘲弄的冷笑。
甚至那伤人的话语、摔门而去的声音都清晰于耳。
“钟伟,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千挑万选,跟了你个窝囊废!”
“我带小彤去我妈家住几天,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接我们吧!”
这是发生在七天前的事情,妻子带女儿回了娘家,他却没有勇气再去接她们回来。
今天的订单又吹了,他强颜欢笑、卑躬屈膝,他付出了那么多心血苦累,可对方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打发了他。
“小钟,仗义!你这个朋友我李某人交定了,以后一定会有合作的机会的,呵呵!”那个油腻的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正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这还是自己给他找的小姐,他从那个女人过度高耸的胸部位置空出手来,对他竖了个大拇指,那就像是对他无尽的嘲讽。
“好好好!谢谢李哥!李哥慢走!”他又能怎么说,这是他万万不敢得罪的人,虽然他对这张脸恶心之极,但他只能强自挤出难看的笑容,为这个油腻男人打开车门,然后像站岗一样目送他绝尘而去。
他站在冷风中,气得身子直发抖,为了这一单他跟了仨月,三个月以来,请吃请喝请玩,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不知尊严为何物,他亦不在乎什么狗屁尊严,钱才是王道!
他只想赶快挣到钱去接回他的妻子和女儿,然后漂漂亮亮地给女儿办一场生日宴会,但现在一切眼看全都泡汤了。
再过五天,便是女儿钟小彤的十岁生日,按照以往,他和妻子会给女儿精心准备礼物,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去一家精致的餐厅吃一顿丰盛的晚餐,然后许愿、吹蜡烛、切蛋糕、拆礼物,简单但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