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向清朗的眸在这一刻被一股暴风雪般的悲痛所击中,眸光支离破碎,闪烁着教人难以直视的凄凉。
却转瞬,敛了这瞬息万变,仿佛海浪归于平静,只余下浅浅余伤。
他叹道:“骸,你若真的如此恨我,就杀了我吧。与其死在秦少游的手上,不如让你动手。”
邢骸通体一颤,竟不由的退了两步,无法置信的盯着以向。这片刻像是经历了无数个心理斗争,终是狠戾一笑,拔出剑来,吼道:“你以为我不敢!!”
狠狠的一剑刺上去,以向发出一阵闷哼,鲜红的血在映入邢骸瞳眸的那一瞬,手中的剑宛如失去力道,软了下来。
邢骸愤恨的凝着眉头,没再刺下去,拔出剑来,别开目光恶狠狠道:“一剑了结未免便宜你!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更何况秦少游自有方法将你斩杀。”
以向气若游丝的呢喃:“骸……如今落在秦少游手中,我已断无生机,只希望你念在昔日情分,答应我一事。”
他闭目,任着鲜血淌出唇角,“我怀中一直珍藏着母后亲自绣给我俩的素帕,我希望你替我收着,待我死后,替我葬在母后的墓旁。我生不能为她尽孝,至少希望死后能陪伴在她身侧。”
邢骸倒抽一口气,整个人如被雷电击中了一般,呆立在原处。
眸中的痛苦隐隐浮现,却被昏暗的火光所掩埋,形骸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悲喜:“你的愿望我会替你实现。皇兄,这是我最后一次唤你了。你要知道,唯有你死,我才能活。而我,无论如何,都想要活下去!”
言毕的那一刻,便惶然转过身去,生怕被以向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那是悲痛、自责、惭愧、对自己的鄙视和对世道的冤屈控诉。
邢骸收回了剑,再不回头,走出牢笼,任着过来的狱卒将牢门再次锁住。
随着邢骸的跫音缓缓消失在阴湿的地牢,以向徐徐吸入几口气,调整了体内气息,望着牢笼外火光投下的虚弱光影,喃喃:“骸,如果可以……我的性命给你也无怨尤……只是……现在不行……我还有非做不可的事……”
是的,为了非做不可的事,他不得不连骸也利用在内。这样的自己或许太过汲汲营营,但他却不能忘记自己身上背负的是什么。
他是魔族的统领,亦是大夏的狮王,注定要走上这条万众瞩目、却饱尝心酸与孤独的王者之路。
冰冷、黑暗、彷徨无措,这些东西总在稍微喘息之际滚滚而来,全都压在他的双肩之上,纵然是敖叔和火济也无法与他分担。
这就是他必须要走的路,势单力薄却还在挣扎着前进,不论会踏过沼泽还是白骨,都只能一往无前。
所以,唯有利用,唯有算计,唯有一次次的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让这条路继续延续下去!
深深吸了口气,以向发动了魔力,紫色的光晕将以向周身环绕。
他用着被邢骸刺出的血,发动破缚之术,在爆破中摧毁了捆缚他的铁链,落下地来。
捂着胸口,压制住血气,以向望向那高高的天窗,缓缓调整内息,眸中的神色一寸寸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