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景的脸顿时变得红一阵儿、白一阵儿,沉默片刻,趁着吴襄不注意,一个大耳光就扇过去……
吴襄只感觉一阵耳鸣,脑袋撞在墙上,折扇也掉在地下……
仿佛觉得那李瓶儿就是何氏夫人,羞得汤景咬牙切齿,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吴襄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捂着腮帮子爬起来鞠躬道歉。
汤景气得喘了半天粗气,问道:“你到底有没有找过吴莲?”
“这些天你也不来,我全都陷到书本里去了,把正经事忘得干干净净。哎呀,我若想成为那西门大官人,光有个前程似锦的妹夫,还远远不够,手里还得有银子才行。”
听他还在口口声声念叨西门大官人,汤景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又抡起拳头,把他吓得闪到一旁。
“吴襄,我先警告你,这些天我没敢出门,黄炳文虽然走了,可铁牛还在四处活动,他通过泼皮无赖传出话,把他妹妹的死,赖在咱俩的头上,现在,他可能还不知道你住在这儿,你给我小心点。”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见他吓得够呛,汤景乐了……
“不管你那妹夫让不让你住在栖霞寺,你最好搬到那里去住,这样才会安全一些,千万别忘了,一定要搞清楚,吴莲在兴记钱庄有多少银子,赶紧想办法兑现出来,别让朱辉那小子抢了先手。”
“事不迟疑,等我给明澈长老打声招呼,今儿就走吧。”
吴襄说着,便赶紧收拾桌子上的书稿,汤景凑近一瞧,不免有些吃惊。
“你小子的蝇头小楷写得还不错。我说,今天你就不必去了,朱辉那小子刚去,最好别让他碰见你。”
“他干什么去了?”
“听说陈元化和张狗儿要回宁波。”
吴襄听罢心头一震,不管怎么说,兴隆钱庄宁波分号有他一份,舟山岛上那十万两银子被铁牛弄走了,听说还有三十多万两银子,暂存在应天巡抚衙门,他相信海瑞肯定会还给陈元化,那么,自己无论如何也得要点回来。
此刻,汤景埋头看书入迷,吴襄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汤大官人,你是骑马来的,还是坐轿来的?”
汤景连头也没抬,应声答道:“骑马来的。”
“把你的马给我,你雇顶轿子回家吧,我这就前往栖霞寺。”
吴襄伸手夺过书稿,拎起包裹转身就往外跑,汤景紧跟着就往外追……
“这么多天过去了,你都不急,就急这一会儿吗?”
“汤大官人,帮我给明澈长老打声招呼,你回家等我的好消息。还有,别忘了到沈家给我提亲。”
吴襄斜跨着包裹,跑到居士林外大树旁,解开缰绳翻身上马,等汤景追来时,他已经催马而去。
汤景跳着脚骂道:“你这个混蛋,好好劝劝你妹妹,朱辉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就有了好几个女人,况且你妹妹和他还没拜过天地,让吴莲的胳膊肘不能往外拐……”
吴襄连头也没回,快马加鞭跑到栖霞寺山门外,正好遇见徘徊在明镜湖畔的陈元化,赶忙甩镫离鞍下了马,牵马来到他的近前。
“呵呵,陈掌柜别来无恙!”
陈元化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吴公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听说你要走了,赶紧来找你算算账。”
“算什么账?”
“那还用说?暂存在巡抚衙门的那笔银子,你准备分给我多少?”
“不瞒吴公子,今儿晌午我和许千户、朱总旗、月空长老等人已经商量好了,按照海大人的意思,回到宁波我就关掉钱庄,彻底了断和黄炳文的关系。至于那笔银子,老弟你也知道,全是募集老百姓的血汗钱,我算了算,还清本钱应该没问题,至于利息,从龙门客栈暂时挪一些,勉强够用……”
听到此处,吴襄显得怒不可恕,对他破口大骂……
“老弟,你用不着如此激动,有什么话,找你妹夫去说。”
吴襄松开手中的马缰,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脚,差点把陈元化踢趴下。
陈元化也不还手,被他追着到处乱跑,猛一抬头,只见月空长老、朱辉和张狗儿来了。
“住手!”
朱辉大喝一声,上前拦住吴襄,张狗儿趁机把那匹马牵在手中。
“妹夫,你可别拦着我,这个可恶的臭海盗,看我不打死他!”
朱辉厉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当初,宁波分号开张之前,这狗娘养的黄炳文,让他拿走我十万两银子当本钱,听说他回宁波就不干了,他得把本钱还给我!”
吴襄显得理直气壮,让陈元化不免有些作难。
“吴公子,咱得讲点理。且不说衙门里的那笔钱得还账,就说黄炳文让我带走的那十万两银子,你在宁波花掉多少?”
“那又怎么样?”
吴襄重新摆开架势,变得咄咄逼人,于是,陈元化只好给他算笔账……
“你在烟花柳巷中花掉的,在舟山岛帮你买房子,这些小钱就不算了。余姚县张家给你提亲,就花掉五万两;后来,你又悄悄进京一趟,借口帮着蔡德忠打点,又强行拿走五万两,那你说说,剩下的银子当中,还有你的份吗?”
月空长老听明白了,讲道:“阿弥陀佛,吴公子,那笔银子不是直接给陈掌柜的,海大人将派官差送回宁波,并监督陈掌柜,连本带利归还给债主。若是你觉得应该有你一份,狗儿,把马还给他,请他到巡抚衙门找海大人去要。”
于是,张狗儿把马缰递过去,吴襄发现没人帮自己说话,顿时傻了眼。
看来,只能惦记吴莲的那笔银子了,吴襄不再争辩,急忙跪在长老的近前……
“大慈大悲的佛祖,快救救我吧,铁牛非说月儿被我害死的,南京城的泼皮无赖四处找我,鹫峰寺我可呆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