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夫人让您下楼来看看。”菲佣似乎料定他清醒着，兀自说着，“今天夫人让设计师把婚礼上要用的服装送过来了，请您亲自去过目一遍。”

婚礼？

被子里的他，愣了愣，很久……终于探出头来。

黑暗里，目光闪烁，神情寂寥。

其实，他……好想笑……眼角，却有淡淡的湿润……

为什么以前母亲就没这么殷勤，等到一切都……不可能后，才……

这个世界，总是爱这么捉弄人的吗？

“少爷……”菲佣，又敲了下门。

他皱眉，还是掀开被子，起身。

他想，他有义务和母亲好好解释一下……

“儿子，你看，这是我这做奶奶的给我们家茸茸挑的小礼服，怎么样，够帅气吧！那小子一定乐翻了天！”他才下楼，靳晨真像显示宝贝一般，拿了套粉色小礼服兴奋递到他跟前。

眉眼里都染着慈爱的笑，那是提起她宝贝孙子时，独有的笑容。

蓝凌的目光，在小礼服上，停驻了一会。

而后，别开，落向厅中央，衣架上悬着的各式各色的新娘礼服。

眸光，悠远而复杂，似在缅怀着什么。

“蓝少爷，这边是新娘的礼服，您要不要让少奶奶亲自来试穿一下。”设计师恭谨的介绍。

他紧抿着薄唇，一直都不语。

大掌撩起一件白色婚纱，纤长的十指穿过薄纱，苍白一片……

人生的很多年，从九年前恋上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无时无刻不再梦想，有一天……那个小女人，为他披上白色的婚纱。

他们，手挽手，走进教堂。

然后……

一起，在上帝面前起誓，真真正正的，完成一次完美的，属于他们的婚礼。

原本以为，九年后，这一切都将实现。

可是，现在才知道，这一切……真的只是梦罢了！

“怎么了？不喜欢？”靳晨真看出儿子蓉蓉有些不对劲的神色。

他回神，摇头，淡淡的道：“都留下吧，很适合她。”

“那行，欢姐，你带人将这些衣服搬进更衣室，茸茸的那些……呐，就是这些，好好挂着，别弄皱了……要不那孩子又要苦着脸说爹地比他帅了……”

“妈，我们不会结婚了！”怔忡的看着搬走的衣裳，他……很平静，很平静的开口。

靳晨真端咖啡的动作在空中定格下来。

“什么意思？”

蓝凌在她身边坐下，背脊僵直。

“就是说，婚礼不用再准备了！我和她没可能了……”他笑着，故作轻松，眼底却有一抹显而易见的伤痛。

靳晨真愣了愣神，下意识问道：“是她的决定？”

把那女人爱到惨的儿子，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她确信！

“嗯，她有她的想法！”他的笑，很平静，但掩不住的凄凉。

“不是都已经决定好了吗，怎么临时又变卦了！”靳晨真撂下咖啡，忍不住恼火得激动起来。

难怪最近儿子的神色老是不对劲，她原本以为是婚前恐惧症，没想到……

“已经发了喜帖了？”

“当然，我们蓝氏婚礼能不发吗？现在倒好，新娘都没有了，你让我怎么和外面的人交代？”提起这个，靳晨真更怨怼起来。

对白蒙蒙本来渐渐淡去的偏见，这回又彻底回笼。

这女人喜欢把他们蓝氏的人放在手心里玩，是不是？

“这女人是以为我们蓝氏找不到媳妇了，是不是？”

“妈，她有她的苦衷，我们这些……外人，当然只能选择尊重。”他安抚母亲，“外人”两个字还是让他难受了一会。

不过……

这是事实。

“外人”，已经是最适合形容他们的名词了！

“其余善后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就好。您别担心了！”他说得云淡清风，也很坚决。

接下来等待他的，大抵是疯的狗仔和一些尖锐的问题，不过……这些他对付起来游刃有余。

“尊重，尊重！我们尊重她，怎么就不见她尊重我们了！”“新仇”加“旧恨”靳晨真哪能甘心，“很好！既然她要这么耍我们，那么，孩子她就别想要！”

蓝凌皱眉，不苟同的看着母亲。

“我打电话给律师，你让她做好准备。”靳晨真转头，“欢姐，拿电话过来！”

“是，夫人！”那边欢姐刚从更衣室踏出门来，应了声去拿话筒。

“不用了！”看母亲似乎当真，蓝凌连忙朝欢姐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下去。

“怎么，你这么护着她，她就能回头？”被儿子这么阻止，靳晨真仍旧不罢休，站起身来，打算自己动手。“她不来就算了，茸茸可还是我们蓝家的！”

“妈，别这样！”蓝凌拦住母亲，“茸茸对她来说很重要！”

这点，他再清楚不过。

所以，他怎么忍心将茸茸从她身边掠夺而走？

“茸茸对我来说也很重要！”靳晨真也不妥协。

“她对茸茸来说也很重要，没有她，茸茸也不会开心！”蓝凌搬出杀手锏。

茸茸的喜怒哀乐母亲一向都是放在第一位。

果然……

靳晨真愣了愣，眼底有些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