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冯公馆。
薛念祖今日没有出门,而是躲在书房里品着香茗优哉游哉打发时间。顺子在门外来回逡巡,搓了搓手,咬了咬牙,还是去敲开了门。
“进来。”耳中传来薛念祖沉凝有力的声音,顺子这才推门而入。
薛念祖抬头扫了顺子一眼,目光平静。他放下手里的青花瓷茶盏,淡然道:“顺子,找我有事?”
“东家,按理说顺子不该多嘴,但是……我估摸着在这上海滩上,除了跟朱家合作,咱们运昌隆也没有别的出路。而且,朱家在上海的势力很大,如果的罪了朱保山,恐怕运昌隆真的是会寸步难行。”
顺子轻轻道。
薛念祖沉默了片刻,忍不住笑了:“顺子,看起来,你对这朱家倒是蛮了解的。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朱冠如提了要求,涉及到咱们运昌隆的底线,我不能让步。若是我此番让了步,以后才真的是会受制于人,寸步难行。你放心吧,这次合作终归还是能成的,如果我没有判断失误,朱冠如已经在来找咱们斡旋的路上。”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东家自便,顺子不敢打扰了。”顺子就垂着头走了出去。
望着顺子离去的背影,薛念祖眼眸中掠过一丝奇光。顺子这一年多来变化极大,他不遗余力促成自己跟朱家的合作,怕不仅仅是为了给朱家说话。难道……薛念祖沉吟不语。
可不论如何,薛念祖料定顺子决计不会坑害运昌隆。
至于顺子现在身上的诸多可疑之处,薛念祖决定慢慢观察。
朱冠如果然来了。
顺子出门把朱冠如领了进门,心里头对薛念祖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他最佩服薛念祖的地方,就在于薛念祖料事如神,进退有度,分寸把握很好。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如果薛念祖不是酿酒为业,而是活在官场上,恐怕那就是一个八面玲珑、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朱冠如干笑着:“薛兄,朱某冒昧登门拜访,唐突之处,还请薛兄海涵一二。”
薛念祖哈哈大笑,拱了拱手:“朱大少可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咱们也不是外人,很多话也早就打开窗户说亮话了,你不妨直来直去,薛某就是直性子,拐不得弯儿!”
薛念祖那意思是说你也就不必虚来套去了,把底牌亮出来吧,能成则成,不成拉倒,一拍两散。别看朱家势力强横,但薛念祖还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中国市场这么大,多一个上海不多,少一个上海也不少,海阔天空凭鱼跃,凭什么在朱家这棵树上吊死?
没有必要啊。
朱冠如尴尬一笑,搓了搓手:“薛兄,实不相瞒,不是我朱家咄咄逼人,开出让薛兄接受不了的条件,实在是迫于无奈啊”
朱冠如压低声音继续道:“这次开酒精厂和花露水厂的意图,来自于官家。薛兄也清楚,这医用酒精其实也可以军用,上头的意思是,咱们明着是民用酒精厂,实际上是专供军需。所以薛兄不必担心销路,也不必担心资金。我家堂兄在军中任职,官居中将,他前番再三嘱咐说,酒精厂必须要为军方控制,所以,我们朱家作为军方的代言人,其实也是傀儡。”
“朱某思之再三,还是想跟薛兄坦诚相告。”
薛念祖沉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