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在荔城的北郊有一所老宅子,因为风水不佳所以已经荒废许久。朱红色大门上的漆已经剥落许多,斑驳成一块一块的。门开了一条缝,从中能窥见里面已经长满了与人齐高的不知名荒草和芦苇。
先是一道人影如电般窜入,而后消失在灰扑扑的荒草当中。
另一道人影也紧随其后,但却谨慎地落在了门外不着急着进入,正是迟玉霄。
迟玉霄先前在群芳斋里遭到黑影袭击,便一路追踪到此,亲眼见那人没入了院子里的草丛中。
她先是从妖力感知了一下,里面的确只有一个人的气息。
“看来这个人很有自信啊。”迟玉霄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老旧的大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在空旷败落的宅院里显得有些瘆人。
“明人不做暗事,鬼鬼祟祟算什么好汉。”迟玉霄刚踏入宅子,身后厚重的大门便自动关上了。她也不惧怕,仗着自己能耐过人,反而一步步地往荒草丛中探去。
四周静谧,有风吹来,棉絮般的芦苇花纷纷扬扬地散了漫空,就像是在下一场不期而至的大雪。
与飞舞的芦苇花一起出现的还有一把向迟玉霄袭去的桃木剑。
迟玉霄侧身闪避的同时一掌横出,击在来人的腰际发出沉闷的声音。那人一闪即过,再次消失在草木的掩映中。
“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一点都不光明磊落。”迟玉霄唾弃道:“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迟玉霄屈起中指向荒草丛中虚弹数下,野草堆瞬间便燃起了火苗。火势起初极小,但因为四周有不少干燥枯黄的败枝枯草,火舌一下子便席卷起来,宛如一条横行的火龙,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整个院子都烧得通透。
迟玉霄就立在火中全身戒备,熊熊的火光在她跟前都止住了脚步,退避三舍。
突然,迟玉霄在草木燃烧的荜拨声中辨得一个脚步踩踏在枯枝上清脆的声音在慢慢地靠近,她立刻转身便是双掌如飞,瞬息之间便分别在来人的肩上、胸部、腹部上击中了数掌。那道黑影顺着掌势,又如鬼魅般消失在火光中。
虽然击中了对方,但迟玉霄丝毫没有得手的感觉。正如第一次击中来人的感觉一样,这次打在那人身上同样有一种异样的触感,声音闷沉,入手坚硬,完全不像打在人的身上,倒像是……打在一块木头身上一般。
一阵低沉沉的咒语不知道从何处传来,院子一角早已枯死长满野草的井中竟是冲天窜出一条水龙,张牙舞爪,银须飘动,以锐不可当的气势直往火光里面冲去。滔天的红光霎时暗了暗,气焰被压了几分。
只见红银两条巨龙在小小的院落里鏖战着撕咬着低吼着,双爪相抵,彼此死死地咬着对方的脖颈,不让分毫,久久僵持不下。
两龙势均力敌,最终难免斗了个两败俱伤,双双从半空中摔落下来,发出虚弱的哀嚎声。水龙散了形状,化为了豆粒大的雨滴落了下来,熊熊的烈火在雨水的冲刷下越变越小,越变越弱,最终也灭了下来,只垂死冒出一缕缕轻烟。
虽然火势已灭,但迟玉霄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原本等人齐高的荒草此时被烧得七七八八,只剩下焦黑的桔梗和灰渣,再也藏不住人。
那人就站在迟玉霄几步远,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身材高大,穿着一身低调的黑衣,头发被火燎去了几缕,面部也被烟熏黑了几处,但还是看得出眼睛泛着不自然的光泽,神情也是木讷呆板。
“果然如我所料,不过是个木偶而已。”迟玉霄凭着刚才用掌拍中人身的感觉便得知此人有异,现在又见了真身,更是确定此人便是傀儡一个。
看来对方也十分谨慎,不敢硬来。
“躲在暗处操纵此等劣物,实属小人所为。”迟玉霄朗声道:“有本事便现出庐山真面目,假手于人,偷偷摸摸藏头露尾得真是窝囊。”
“难不成你还怕了一个区区小女子?”迟玉霄讥讽道。
“你这小女子可厉害得紧咧,”一蝉道长的声音从暗处传来:“我露面的话怕是会连头发被你给烧没了呢。”
“你这样小看我的木偶人可是会吃亏的哟。”
话音刚落,迟玉霄面前的木偶人动了。
一柄同样被熏黑了的桃木剑向着她的面门直直劈来。
虽然是木偶人,但是动作却没有丝毫的滞涩,一砍一劈,一纵一跃,一抬手一踢足,行云流水,要不是脸上神色呆滞简直跟真人无异。
不,貌似在行动上比常人还要快上几分。
迟玉霄想着既然是木偶人,那必然是由不同的肢节组装而成,于是手上动作精准迅速,啪啪啪地在那人肩甲处推去,以此想卸掉他的双臂。岂料这木偶人是由一整块原木打造而成并非拼凑而成,所以他重击之下毫无反应,双手向迟玉霄的头部夹击拍来。
迟玉霄一个矮身,脱出木偶人的攻击范围,上下地打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