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么希望这该死的雨没有让她清醒过来,雨幕中那道担架上的身影已经渐渐消逝,她抬头望着深黑如墨的天空,任雨水将她的脸颊,她的头发,她的衣服以及她整个人淋个透彻。
她嘴角依然挂着笑,但这已经不是傻笑,而是凄然。
她为自己没能守住身子而悲伤,更为那个她深爱的男子在为自己拼命时,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而悲伤。那个时候,如果自己还清醒着,应该回去帮他的,是肯定会去帮他,即便是死,也会去帮他。
她还在朝前走着,但她的躯体已经没有了灵魂。突然间,她松开了父亲扶住她的手,朝着深沉黑暗中的雨幕狂奔,那边,有一口枯井,那口曾经装满了甘甜井水的枯井。
“莲珠,别做傻事!”
待到莲珠的父母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道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雨幕中。
一道惊雷掩盖住了哭声和奔跑声,人影跌倒,火把滚落在泥枣中,整片天空在闪电划过的一刹那后彻底黑了下来。枯井边的最后一眼,那一眼充满无尽的眷念和痛彻心扉的凄凉。
“莲珠……”高亢的哭腔回荡在空洞的枯井中,一个中年妇女趴在井口边上泣不成声。中年男子找来长长的藤条下到井中,这最后也只会是徒劳罢了,枯井连通山腹,连通地下暗河。
莲珠在这一夜彻底消失了,身躯与灵魂,彻彻底底。
这一夜,一个浑身被淋的湿透的男人,脸上,眼眶上都被淋的很湿,他背着哭晕的妻子回到自家的土房院子,院门口还站着一个十一岁的小男孩,同样被淋得湿透。
……
第二日,天还未亮,得知莲珠死讯的村人都默默哀伤,为莲珠家祈祷。
刚苏醒不久的黎户听到消息,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再次陷入昏厥。
半个时辰后,两个担架被抬到厷爻家院门口,流恽带着他的儿子布崇劽和一大群护院前来。
此时的布崇劽左眼被绷带勒着,绷带绕过他的后脑勺,将他半边脑divsyaignnr;rrd>醚涎鲜凳担淖笱鄞吒呗鸩恢侵渍偷钠簦故且铩已凵了干某鸷拗猓囊绷死杌摇br/>
一抹晨曦自天际亮起,院前几颗孤零零的老树被蒙上露珠,昨夜的雷雨砸倒了一颗,断裂的上半截树枝栽倒进淤泥里。
看着被裹得有些惨的布崇劽,厷爻知道这些人是上门来算账了,为昨天的事。可恨的是那个没教养的杂碎把自己的儿子打到半死,硬生生拆散一对鸳鸯,逼得莲珠跳井自尽,而他还有理有据,光明正大的跑到自家来报复,这算哪门子狗粪!
不甘,自责,愤怒,仇恨,屈辱,但厷爻不得不面对现实,现实就是自家拿别人没办法,而人家却可以肆无忌惮的揉拧他们,可以站在他们头顶上撒尿拉屎。今日,怕是躲不过一劫了。
“阿爸,你带黎户从后山暗道离开,我来挡住这些人,给你们争取一点时间。”厷爻按捺住快要爆发的情绪说道。
布崇均连忙打断厷爻,“你带黎户走,我留下来,我这一把老骨头不怕他们怎么折腾,死不足惜,你们还有很长的日子过,不能死在这里。”
“可你老了!”厷爻喝到,声音不大,以免被院外的人听到。“你拦得住他们吗?别再耽搁时间了,快带黎户走,孩子重要!”
布崇均还想要再说什么,厷爻却已经抱起昏迷着被绷带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黎户,他把黎户放到父亲背上,将他们推到暗门处。
暗道打在地下,自地下通往后山丛林,那里没有人户,从后山往西二十里,有一道裂谷,穿越裂谷后就能到达巴浒大森林,那里常有入阶蛮兽出没,一般没人会到那里去出猎。而巴浒大森林正是去往鲁阳山的必经之地。
布崇均背着黎户出了暗道后一路狂奔,他的确老了,没跑多久就累的不行,但还没脱离危险他就必须保持着快速前行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