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无事。早早退了朝,圣上留了周南和杨和在中书门下。周南和杨和落座后,早有太监端了茶来。周南和杨和说些不相干的话,都避开了国事,说不上几句,便也觉得无话可说,只是默默饮茶。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两人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人揭帘而入,向两人拱了拱手,说道:“韩某被圣上留下教导,累得两位大人久等,当真是罪过啊,罪过。”
那人天庭饱满,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双目虽小但炯炯有神,只是一脸麻子,正是当朝中书令韩野。周南和杨和笑着起身,和韩野互相见过。
这韩野曾为相十余载,权倾朝野,不过在十余年前因反对先皇议和而遭贬斥。韩野学识广博,乃天下大儒,先皇恐怕失了天下士子之心,只是将韩野免去相职,扔去礼部挂了个虚职。
不过当初议定予韩野的太子之师却无法更改。先皇素知韩野学识,长叹一声,严令韩野只许教导太子学识,政务自选他人来授。如此下来,竟也相安无事。
周南想起圣上登基之后,火线提拔韩野当了中书令,又将当年因韩野获罪的陆胜、陈焱等人重新委以大任,心中暗道:“恐怕韩大相公当太子老师之时,并不只是简简单单读诗诵书吧?”
这边厢,只听得韩野说道:“圣上托韩某给两位大人捎句话,说,‘北面兹事体大,关乎国运,望两位好做’。”
杨和眼珠一转,遥遥向圣德殿拜了一拜,慷慨说道:“下官必不负皇恩,敢不尽心竭力?”
周南眉头微皱,看了一眼韩野,只见韩野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于是淡淡一笑,也是向圣德殿而拜,口中说道:“周某必将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韩野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将周南和杨和一一扶起,说道:“圣上早已料到两位都是忠心之人,故而托韩某将两位扶起,好生宽抚。”
周南心头冷笑,知道韩野这是在表明虽然职务低半级,不过可以上达天听,故而还是比两人高半级。不过周南也不说破,跟着杨和笑着答道:“圣上英明。”
三人闲话片刻,韩野方才令人托出两盘物品,一盘是一件丝绸上衣,另一盘是一个大石榴。韩野笑着说道:“圣上新得三个石榴,只道在这个季节极为稀奇,一个敬献了太后,一个与皇后娘娘、众妃嫔分而食之,还有一个,圣上记起了左相大人,故而将此物赏与左相大人。”
周南连忙跪下,手举过头顶,接了石榴,口中称颂:“谢圣上赏赐!”
韩野又托了那件上衣,对杨和说道:“圣上自去岁冬日开始,时时感觉寒冷,太医说是因为新衣不曾贴合,故而间隙常常进风。虽如今已然春深,不过圣上仍怕右相大人寒冷,故而为右相大人裁了一身贴合新衣。”
杨和连忙跪下接了上衣,口中连连称谢圣上。
韩野说了些激励的话,周南只是微笑着点头。许久,韩野表达出逐客之意,杨和第一时间拱手辞别。周南思考一下,并未起身,杨和出门时,饱含深意得看了周南一眼,周南笑了笑。
杨和去后,韩野看了看周南并无去意,只是闭目养神,心头已知晓其意,于是屏退左右。左右行礼退出,走时带上了门,把住中书门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