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择明有段时间没来上课了。
陈希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问一下。
大早上的,陈希家楼上的小孩子在练钢琴,虽然弹得不怎么样,但那种断断续续的调子意外地很令人愉悦。陈希一直很想学个什么乐器,钢琴或是小提琴什么的,总觉得这样的乐器可以练气质。
依然还是被父母制止了的,父母拒绝得十分直截了当,就三个字,学不起。陈希也明白确实学不起,因为不止乐器贵,私教费用也贵。
于是就在这样的调子里,陈希给安择明发了条消息:你最近怎么没来上课。
安择明:我病了。
陈希:什么病。
安择明:癌症。
陈希:真的假的。
安择明:是的,睾丸癌。要切一个。
安择明对天发誓,他只是想逗逗陈希,没想到陈希居然……信了。陈希还认真地百度了一下睾丸癌是什么,然后把注意事项事无巨细地发给了安择明。
安择明:……
陈希:要不要我来看看你啊。
安择明:那你想来就来呗。
陈希实际上没看过什么病人,但凡她去看的,都是一些挽救不回来的生命,比如她的爷爷、又比如她的姥姥。陈希对姥姥已经快要没什么印象了,但她记得,姥姥快要去世的时候,受了很大的折磨。
陈希在接触到姥姥的时候,老人家已经正值暮年,陈希看不到当年的姥姥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因此在陈希的印象里,老人家一直都很安静的一个人,有时候过于安静了,安静地令人有点害怕。
姥姥快去世的时候,常年卧榻,生了褥疮。躺在床上身上就会痛痒,陈希无法设身处地去想那样的情况一个人还活着,还在喘气,但是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溃烂了,那种绝望她无法设身处地去想。
自那之后,陈希就对医院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心理阴影。每次去到医院,她都会觉得非常不舒服,好像在这里所有的人不是人,而是一堆活着的什么细胞,随时可以被拿去做试验。
陈希去看安择明的时候,认真地想了一想应该带点什么。思来想去,她决定送花。陈希来到花店的时候,问店员应该带什么花去看望病人,很显然,每个店员只会推荐最贵的,于是她问陈希,你送男孩还是女孩。
陈希说男孩。
于是店员就给她拿了一把沾着露水的玫瑰,不过不是正红色,而是一种温暖的橙黄,就像陈希本人一样绵绵。
陈希想也没想就付了钱,后来想想,她也觉得挺可笑的,自己竟然用一个月的早餐钱,给安择明买了一束花。她是那么的匮乏,却想把一切好的东西都给他。
进了病房的时候,陈希见到了安择明。偌大的病房里,也就他一个人,因此显得空荡荡的。
陈希的心跳莫名有些加快,小心翼翼地走到安择明身边。她手里抱着一束花,正从花朵后面探出头来。陈希以为自己整张脸都露出来了,实际上她只露了半张脸,看在安择明眼里是非常有趣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姑娘突然沾染了些许花色,变得有些像那一簇花里的一朵。
“过来。”安择明说。
陈希今天没有穿校服,穿一件长袖衬衫,白色的,她本人非常瘦,因此锁骨看起来非常明显。陈希并不是惊艳的类型,但越看越教人舒服。安择明似乎也注意到了陈希的属性,他看着小姑娘垂着头坐在自己的床边,转手将花束放在了地上,侧脸的时候,倒还是轮廓分明的。
“怎么没人看你啊。”陈希问。
“父母忙,再加上我不严重,就没叫他们。”
陈希往安择明身边凑了凑,表情有点迟疑。“你……是真的得了睾丸癌吗?”
安择明差点笑出声。“你就没看见我是脸上被包扎的吗?”
陈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呆愣愣地问了一句。“是别处的癌症?”
安择明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自己并没有得癌症,就好像癌症两个字已经深深地植入了小姑娘的心里,他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沉默了一会,告诉陈希。“我这是跟人打群架打的。”
实际上安择明并没有打群架,他就是想看看陈希的反应。
没想到陈希变得更呆滞了,竟然脱口问了一句。“打群架还能得癌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