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免回想起当时,他身为叛逆少年,乍闻此事心中的激愤与不甘,却不为皇位与自己无缘而怒,只为自己母亲不甘,为自己众兄弟不甘,为北靖王一脉而不甘!
“如今你明白了,”慕云松长叹一口气,时过境迁,他早已将那份不甘放下,偏偏坐在皇位上,被他北靖王一脉拼死效忠的这个混账皇帝,“你本就是我亲生兄长。”
“我虽说不会抢你的皇位,也不会任由你在这皇位上胡作非为下去,将我大燕百年积淀毁于一旦,让我大燕百姓置身水火之中。”慕云松正色道,“我要你从此隐退后宫,放政弃权,另选贤臣治国,任良将守边,重整朝纲,收拾山河,你可愿意?”
偏偏,慕云泽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只低头喃喃道“我……是慕玉棠的儿子?是慕玉棠与赛罕私通的野种?!”
慕云松无奈道“如今太后尚在,你若不信,自可去问她!”
“我信!我为何不信!”慕云泽忽然仰面大笑,“她本就是蛮夷女子,一辈子都心系慕玉棠,为不能嫁给慕玉棠而抱憾,从未将父皇放在心里!”
他踉跄着向前两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正统的皇嗣血脉,真龙天子,原来……原来……我竟是个蛮夷女子与别人私通生下的杂种!杂种!!”
慕云松没想到,身世之谜的暴露,竟对慕云泽有如此大的影响,尚未想到该如何对待这个魔障的皇帝,却忽见他一把抽出墙上的波斯弯刀,狞笑道“我如今……什么都没了,连血脉都是假的!我恨……我恨慕玉棠,我恨赛罕,我恨这苍天无道!我恨你们!!”
慕家兄弟等众人在门外等了许久,方见御书房大门被豁然打开,慕云松立在门口。
众人忙向殿内望去,见皇帝慕云泽倒在殿中央,血不断地从他胸口的波斯弯刀处涌出,汇成一条血河,汩汩流向殿外。
慕云松便踏着这血河,一步步走出御书房,行至目瞪口呆的慕鸿身畔,拍了拍他的肩沉声道“我并未杀他,是他不愿放过自己。”
便见坤宁宫掌事季公公气喘吁吁赶来,捧着一块明黄色诏书道“奉太后娘娘口谕皇帝无道,倒行逆施,天怒人怨,德不匹位,即刻废为平阳王。立北靖王慕云松为摄政王,辅佐朝纲,革故鼎新,尚赖亲贤,共图新治!”
慕家兄弟与殿外燕北军齐齐跪下,山呼“摄政王千岁,千千岁!”
苏柒住进了翊坤宫。
新上任的摄政王很忙,忙得没日没夜地不见人影。
苏柒可以理解,慕云泽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大燕朝廷内政外交、经济民生皆是一团糟。慕云松方接手,无论调整官员、清查账目还是安抚百姓,都是一宗又一宗的大工程,更罔提革除积弊、变革图强的长久之计了。
苏柒觉得,虽然同处一个宫檐下,她却已然许久未见过这位摄政王的人影明明每晚都预备了宵夜等他回来,却总是等到自己昏昏睡去,睡梦中感觉被他搂进了怀里,等她再醒来,他却又不见了人影。
苏柒心底有一些些哀怨、一丝丝寂寞苏先生辞官不受,留下封书信便远走高飞、自在逍遥去了夏恪从天牢里出来,与夏严一同忙着打理后宫诸多事宜,日日不见人影慕鸿则一天天跟在慕云梅屁股后面,骑马练枪学习兵法,俨然小迷弟一枚。
想见的人一个也见不着,偏偏不想见的人日日踩破了门槛明眼人皆看得出来,慕云松做摄政王不过权宜之计,不久之后必然荣登大宝,这位昔日的“北靖王妃”,听说与王爷感情笃厚,万千宠爱于一身,自然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于是,京城名门望族的夫人、世家门第的千金,无不争先恐后地上门结交,只求能傍上这位准皇后的大腿,以保家族门楣长盛不衰。
苏柒不胜烦恼,只觉日日迎来送往,笑得脸都僵了。
“皇后?”
当夜,苏柒终成功地在慕云松回来时转醒过来,跟他嘀咕了一句被当做准皇后的重重“厚待”,特烦恼。
一句刚嘀咕完,便被他精健的臂膀搂在怀里,在她耳边柔声问道“我的小柒,想当皇后么?”
想个鬼……姑奶奶我当年连北靖王妃都不想当,皇后,那得是多高段位,非修炼千年的老妖精不能胜任。
更罔替后宫比北靖王府尤甚,实实在在是步步白骨的修罗场……
苏柒想要吐槽两句,偏偏望着他一双深情眷眷的眼眸,张了嘴又没说出来,终叹了口气,双臂换上他的肩膀“没什么想不想的,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你当北靖王,我就当北靖王妃你若当皇帝,我就当皇后你若继续当东风镇的猎户,我就当冥婚媒婆兼猎户娘子。只要能跟你在一块儿,此生此世不分开,就好……”
通灵小甜妻